2006/09/18 | 破晓时分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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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房间里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从窗口望出去大雪还在下个不停。



怀里的男孩微微动了一下,维戈试着叫了两声,奥兰多睁开了眼睛:"这是哪里?"



"我也不太清楚。"奥兰多的清醒让维戈焦虑的情绪稍稍平定了一些,他轻声的回答。



"能不能把灯点上,维戈,我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维戈没有仔细去想奥兰多所说的话的意思,他把奥兰多轻轻放在地板上,借着房间里残留的光线找到房间里的烛台,点上蜡烛后就把烛台放在离他们不远的柜子上。当他把奥兰多重新抱回怀里的时候他发现奥兰多睁大空洞呆滞的眼睛看着屋顶的某一处。



"奥利。"他又叫了一下,奥兰多这样的目光让他刚刚平定一些的心情又不安起来,他试图唤回奥兰多的目光。



奥兰多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还是盯在那里,很吃力的说:"刚才我看见妈妈在那里,但不是很清楚,我以为点上灯后会看的更清晰一些,可现在却什么也看不见了。维戈,我想我是快要死了,妈妈来叫我了。"

"别这样说。"维戈把他又搂紧了一些,生怕他一松手死神就会在他手里把这个男孩带走一样,可他的手臂似乎使不上劲,总感觉怎么用力也留不住这个年轻的生命:"你要振作些,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死掉的。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去苏格兰。"



他依旧在安慰着男孩,也在安慰着自己。



"苏格兰?"奥兰多总算把空洞的目光转向维戈:"那太远了,我一定走不到。我累了,不想再走下去了,你就把我放在这里,你一个人先走。你不用担心我,妈妈会来接我的。"



"看你在说些什么,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丢下你,你想都不要想。"维戈说这话的时候喉咙里被什么堵住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我也想和你一起,不管是去哪里我都愿意,可我没力气了,我也不想拖累你。"奥兰多还是很艰难的说:"前几天我要跟着你去,你不肯带上我,现在你肯了,我却走不了了。"



维戈想说什么,被奥兰多用手捂住了嘴:"你先听我说,我害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有件事我还没谢谢你,那天早上妈妈给人开枪打死的时候,我曾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为妈妈报仇,不管是付出什么代价,可就在那天中午在海边,你就一枪打死了那个凶手。现在没人要我去给她报仇了,我就是死了也安心了。"



维戈把奥兰多的身体扶正,让他的脸面向着自己:"听我说,你要是真的要谢我就好好的活下去,你还有姐姐他们,还有我,值得你活下去的理由很多,你不是说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才是真正的男人。"



他从手上退下一枚戒指:"这是我父亲在我像你怎么大的时候送给我的,自从有了它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的情况都会让我平安渡过,它就是我的护身符,现在送给你,有了它你以后你就没有什么战胜不了的,包括这次。"



奥兰多眼神还是暗淡的,他看着维戈没有去接戒指:"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了我,那你以后怎么办?"



这只是个普通的戒指,维戈之所以这样说是要激发起奥兰多的活下去的意志,他没想到这孩子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在替他着想,他心里抖了一下,摸索着从衬衣的领口掏出十字架:"我还有这个。"



奥兰多接过戒指带在自己手上,眼睛里有了少许光彩:"那我就收下了,我可没什么可送给你的,"他勾住维戈的脖子,很吃力的抬起头在维戈消瘦的脸颊是轻吻了一下:"不过我可不想欠别人人情,尤其是在临死前,我只能送你这个。"



维戈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多久了,战场上的金戈铁马和血肉横飞让他的心变的冷而坚韧,他早就忘了流泪的感觉,奥兰多这个轻如雪花落地般的吻触及到他内心最脆弱的那部分。假如时间可以逆转,让他重新来过,他一定远远的饶过那个他们相遇的小镇,不去打扰他们母子平静的生活。



奥兰多伸出依旧冰凉的手指擦掉维戈脸上的泪水:"你好像没我想象是那么坚强。"



"对,我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每个人都有很脆弱的时候,我也一样,就像现在,我即使再勇敢也无法面对你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会死在我怀里这个现实,不想让我难过你最好就别死。"



维戈看到了奥兰多对他的挂念,而这份挂念对于奥兰多的就像本来无法支撑的虚弱的身体现在找到了支点一样:"一路上你帮了我很多,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你我一个人是做不了的。再往前走我们可能还会遭遇克伦威尔的追兵,万一我出什么意外的话,你就带着这个东西,"他指指放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包裹:"你带着这个东西去苏格兰,找到蒙克将军的军队,一定要把它亲自交到一个叫查理•斯图亚特的人手上。记住,这个东西很重要,重要过我的生命。"



奥兰多紧紧的靠住维戈:"我知道它很重要,克伦威尔那天也在要它,可这世上真的还有东西比生命还要重要?"



维戈握住他的手:"当然有,誓言,荣誉,责任,信念。死其实很容易,人要活的有信念很难。"



奥兰多在心里把那几个词重复的念了一遍:"我答应你即使到最后的时刻也不会放弃,包括我自己的生命,但你也答应我别出什么意外。你说过要带我去苏格兰,你不能食言。"



维戈的下巴顶在奥兰多柔软的卷发上:"我们都不要食言,都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变的美好起来。"



过了一会奥兰多抬起头用他那已恢复了一些活力的眼睛看着维戈:"我知道我现在在你的眼里还的个孩子,你不会带我去干那些冒险的事。那么等我将来长大了,我可以去追随你吗?"



维戈又抱紧他:"会的,我会等你长大,但不是让你追随我,而是我们相互支持和帮助。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自己一个人渡过的,在每一个阶段都有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陪伴自己,我希望我们将来可以成为对方生命中重要的人,其实现在你已经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想你有事。"



奥兰多也伸出自己还没有一丝力气的手臂搂住维戈,他们长久的拥抱在一起,再没有说什么,直到天亮。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这里没有任何事物和药品,不能再留在这里,维戈给奥兰多穿好外套,抱着他上了马,两个人继续赶路。



两人经过一片不大的树林,四周全都是纯净的白,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身后只有他们的马留下的足迹。奥兰多忽然打了个喷嚏,树上就有雪簌簌的落下,他回头对着维戈伸了伸舌头,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天空虽然依然很阴霾,奥兰多的脸色依然很苍白,但维戈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他知道他们又渡过了一个难关。



远远的看见一个村庄坐落在一片白雪中,他们走近了一些就看到一个盖满雪的路牌,上面写着格兰瑟姆,维戈掏出地图研究了一番,这里离伦敦已有了相当的距离,而且这个古朴宁静的小镇给人感觉很安全,他决定在这里住几天,一定要给奥兰多找到大夫。



在苏格兰爱丁堡以南的开阔地上,驻扎着一支军队,从军营的帐篷的数量上可以看出这支军队的规模并不大。虽然在查理一世死后的第二年他的儿子就加冕为英王,但现在真正称他为陛下的只有蒙克将军和他手下的将士。



蒙克将军一行刚回到军营,马上觐见查理二世,面对国王期待的目光,蒙克将军无奈的摇头,他们这次出去招募军队又是无功而返。



查理极力到掩饰着自己的失望,他还在安慰将军,将军连连叹息:"怎么会是这样,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难道还没受够克伦威尔的暴政?他杀了多少他们的同胞。"



查理苦笑了一下:"也许是我们想的太简单,现在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号召力和凝聚力,不过在克伦威尔的高压下,人民会支持我们的,现在只是时机不成熟。将军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帐篷里只剩下查理一个人时,他呆呆的坐在椅子里。如果没有强大的军队,他拿什么和克伦威尔抗衡,他忘不了十年前,他的几千人马就是在克伦威尔强大的攻击的下全

军覆没,他几次死里逃生,才奇迹般的逃到法国。



有人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陛下,有两位自称的从巴黎来的人要求见您?"



巴黎来的?难道是在巴黎的母亲和妹妹出了什么意外?



"快让他们进来。"



士兵带进来的是一位教士,风尘仆仆的样子,查理端详了好一阵:"蒙坦森骑士,是你,怎么穿上教士的衣服?"



"陛下,先不说这个,我还有一个同伴,他在不久前刚刚受过重伤,身体还很虚弱,能不能先给他看看。"



查理二世赶紧叫手下的士兵去叫军医,并把奥兰多先安顿好。



等重新坐下来后,维戈解开他随身带来的包裹,取出一个盒子交到查理手上,这时蒙克将军也闻讯赶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盒子上。



从维戈庄严的表情上,查理似乎已经猜出来那是什么。十年来颠沛流离的流亡生活已将他的意志锻炼的很坚强了,但此刻他的双手仍颤抖的厉害,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定情绪,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的,那是父亲的王冠,王冠正中的黑王子宝石和顶部的圣爱德华蓝宝石相映生辉,查理抱着王冠一下子跪在地上,巨大的狂喜让他腿有些发软。十几年前父亲被克伦威尔当众处死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在场,那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和耻辱。狂喜之后是满心的悲凉,为了这个王冠,那个宝座,多少将士战死沙场,现在王冠终于又回到了他们斯图亚特手里,他无法抑制的流下了眼泪。



"陛下,先王的王冠失而复得您应该高兴才对,这是天意,是上帝的旨意,在我们最需要它的时候上帝站到了我们这一边,以先王的王冠为号召,我们组建复兴大军指日可待。"一旁的蒙克将军扶起查理。



查理把王冠放回盒子里,真诚的拉起维戈的手:"骑士,您是我见过的最无私,最高贵的人,他日我复位成功,您就是我们大英帝国的最大功臣。"



维戈有些疲惫的回答:"我没有您说的那么伟大,我只是在完成我的使命,不管的谁赋予我的,历史还是命运。"



当天晚上,很晚了查理还兴奋的不能入睡,他在亲自起草讨伐克伦威尔的复国宣言,号召民众起来支持他,反对暴政.维戈经过通报后,进了他的帐篷。



"骑士,这么晚了,难道您也是兴奋的无法入睡?"



"我是来向陛下辞行的,明天我就走。"



"可是您刚到,应该多休息几天。"



"不能再耽误了,因为奥兰多的伤我们在格兰瑟姆已经耽搁了好几天,巴黎那边法座还等着我回去复命,我不能让他等的太着急。"



查理想了想:"既然这样我就不再劝阻您了,有时间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巴黎,要好好感谢首相大人。"



他看出维戈还有事要说:"骑士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带来的那个孩子奥兰多,他这次帮了我很大的忙,没有他我不可能把王冠顺利的送到陛下这里。"



"这个我知道了,您下午已经告诉我了,我也会好好的感谢他的。"



"可是我不能带他走,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危险重重,还要强渡英吉利海峡,我不能再让我陪我一起犯险,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身体不宜于做长途跋涉。"



查理很干脆的挥了一下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把他交给我您就放心吧,我会向对待亲兄弟一样对待他的。"



维戈沉吟了一下:"或许他在陛下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没有财产和爵位,可他……"



"骑士,您不用再说下去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查理说完单腿下跪举起右手:"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以父亲的在天之灵起誓,以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之王的王冠起誓,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保护奥兰多•布鲁姆,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直至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如违誓言,犹如此剑。"



他拔出自己的长剑顶在膝部把剑一分为二:"骑士,您放心了吧。"



"谢谢陛下,我会记住您今晚的誓言。"



第二天天刚破晓,维戈就骑着马出了军营。他昨晚从查理那里回来后许久也没能入睡,他在奥兰多的床头坐了很久,在马上要走的时候他用英文和法文写好他在巴黎的地址,悄悄放在奥兰多的枕下。在出帐篷的时候奥兰多还没有醒来,他是故意这样早起的,他害怕看到奥兰多那双眼睛自己会下不了走的决心,而且归途依然艰险,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个让他放不下的孩子。



放马狂奔了几百米,他本能的拉住马缰绳回过头来,军营前正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奥兰多没有叫他,只是往前默默地追赶了一段距离。维戈觉得鼻子发酸,他知道奥兰多一定会明白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强压着自己要打马回去的念头,他带着马原地转了两圈,向着奥兰多挥挥手,一咬牙,策马狂奔而去。



走了很远,他忍不住又回头望去,奥兰多还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去,他那单薄的身影在苏格兰广袤的平原上只是一个小黑点,在他身后,久违的太阳终于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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