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睡多了还是没睡够,维戈感觉头晕乎乎的,四肢无力,他闭着眼睛问正打开电视的安妮:“几点了?”
“快四点了。”
都这个时候了,奥利怎么还没回来。维戈起身去了厨房,他早上买的套餐还在冰箱里放着,看来小家伙一整天都没着家,维戈有些担心。安妮看出了他的心事:“别替他担心了,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他就在维文家门口,我还叫了他一声,他没搭理我反倒跑开了。这孩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啊。”
维戈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定是奥利回来了。他出了厨房:“奥利,你这一整天都跑到哪里去了?吃午饭了吗?”
奥利正和克里斯蒂娜坐在沙发上嘀嘀咕咕小声说着什么,见他们出来连忙站起身,这时一支唇膏落在了奥利的脚下,安妮看见走过去捡起来:“这是我的唇膏,就说怎么找不到了。奥利,你拿这做什么?”
“谁说是我拿的,你那只眼睛看见了?”奥利气鼓鼓地看着安妮。
“奥利!”维戈一下提高了声音,他确实有些生气了,什么时候奥利变得这么得缺乏教养和礼貌:“怎么和安妮讲话?向她道歉!”
奥利转向维戈,小脸涨得通红,转身跑出房门,对克里斯蒂娜的叫声丝毫也不理会。
“别理他,克里斯蒂娜,”维戈放轻声调:“你大概也出来了一天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要不妈妈要担心的。”
克里斯蒂娜咬着嘴唇看着他,想说什么终于没有开口。维戈以为她的担心奥利:“别为奥利担心,他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安妮在一旁说:“还是我送克里斯蒂娜回去吧,正好顺路。”
安妮领着克里斯蒂娜离开后,维戈无奈地坐进沙发。肖恩说的一点没错,把一个孩子养大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随着奥利年龄的增长,他面临的难题越来越多,真让人头疼。
天快黑了,还不见奥利回来,维戈坐不住了,他先给克里斯蒂娜家打了个电话,奥利没在那里,随后他又去了维文家,也没有。这孩子到底去哪里了,唉,维戈站在路边,心情沮丧得到了极点。抱着侥幸心理,他走到房子后面,在靠着墙角的一个角落里,他找到了蜷着身子已经睡着了的奥利,小家伙的腮边隐约还带着泪痕,维戈重重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抱起奥利回了家。
也许是白天睡多了,维戈辗转反侧了很久才入睡,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床了。做好早餐他就来到了门口的花园。花园的白色栅栏早就该重新粉刷了,油漆也在几周前就买好,既然今天有空就抓紧时间干吧。
粉刷了没几下奥利就跑了出来,兴高采烈地搂住维戈的脖子吻了吻他的脸颊,看来小家伙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又忘了:“维,要我帮忙吗?”
维戈忍不住笑着点点他的小鼻子:“你还是先去吃饭吧。”
“我吃过啦。”
“是吗?那好,”维戈递过去一个刷子:“看,像我这样,从上向下一点点刷,要刷均匀才好看。”“没问题。”小家伙回答的倒干脆。一个栅栏还没刷完小家伙又说:“维,我干得这么辛苦,你是不是应该付我点报酬?”
维戈抬头看看他:“奥利,你说——报酬?”
奥利很认真地点点头,维戈眨眨眼睛,想了想:“那没问题。如果你干的不错的话,一个栅栏十美分。”
奥利撇撇嘴:“我的人工这么廉价,才十美分?”
“那,你说多少?”
“五十美分。”
维戈放下刷子:“我说奥利,照你的价钱,等你把这些刷完我就该破产了。”
“可是……”奥利还在为自己争取。
“宝贝,没有商量的余地,要么十美分,要么你去干点别的什么,比如做功课。”
奥利撅着嘴不说话了,但手里可没闲着。维戈有些不忍心起来,为什么每次和奥利过招,败下阵的都是自己:“要不,二十美分?”
小家伙还绷着脸。
“三十美分?”维戈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原则了。
奥利的脸上总算带上了笑容,维戈看了连连摇头。
太阳逐渐升高了,天也越来越热,维戈很快就干完了自己的活,他伸了伸腰:“奥利,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我明天有时间再干。”
奥利很坚决地摇摇头,维戈只好自己先回去。过了一会他走到窗前,看见奥利还在那里坚持着,他犹豫了一下,放弃了叫奥利回来的打算。半个小时后,几声汽车喇叭又将维戈吸引到了窗前,是克里斯蒂娜母女。克里斯蒂娜跑进花园,想拉奥利离开,没有成功,最后她回到车边和妈妈说了句什么,又返回花园,和奥利一起动手刷起来。毕竟两个人,速度快了不少,快到中午时终于结束了战斗。
奥利小脸儿晒的通红,大汗淋漓的和克里斯蒂娜一起回到房里,一进门,就直喊热。维戈连忙用湿毛巾拭去他们脸上的汗水和不小心抹在脸上的油漆,从冰箱里取出两个草莓圣代放在他们手里,两个孩子的高兴劲就别提了。
“中午想吃点什么?”维戈坐在两个孩子对面问道。
克里斯蒂娜抬起头:“维戈,你中午别做饭了,去我家。妈妈叫我来请你们去我们家作客,说是要谢谢奥利对我的帮助。”
望着两个孩子祈盼的眼神,维戈没法回绝,就答应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维戈便先去换衣服。回来时却见奥利半躺半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脸色有些发白。还没等维戈发问,克里斯蒂娜就叫了起来:“奥利说他头晕。”
维戈试了试奥利的体温,按了脉搏,赶紧调了一大杯冰盐水喂他喝下,然后将奥利抱到床上躺好,从冰箱里取出冰袋垫在他头下,又用酒精给他拭擦胸口和四肢。
克里斯蒂娜在一旁焦急地问:“奥利这是怎么了?”
“别担心,他只是有些中暑,休息一下就好了。克里斯蒂娜,看来我们去不了你家里作客了,你还是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吧。”维戈给渐渐睡去的奥利盖好被单,和克里斯蒂娜一起回到客厅,给她的妈妈打了电话。在等待妈妈的过程中,克里斯蒂娜不时看看维戈,维戈关切地问:“怎么了,克里斯蒂娜,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没什么。”克里斯蒂娜又看看维戈。
维戈笑了笑:“有什么就直说吧。”
“真的没什么。”克里斯蒂娜低下头。
维戈嗯了一声。过了一阵,维戈又问:“克里斯蒂娜,我能不能问你件事?”
“什么?”克里斯蒂娜有些不安。
“奥利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奥利不让我说,尤其不能跟你讲,我不能出卖他。”克里斯蒂娜说话时还看看紧闭着的奥利卧室的房门。
现在的孩子呀,维戈在心里暗暗叹气,他将语气放得更温和了:“你看,奥利为了挣到这些钱都中暑了,谁知道他还会做出别的什么傻事情,你说了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他。”
克里斯蒂娜犹豫了好半天:“奥利是想给你买生日礼物。他说总是你送他礼物,他也要给你惊喜。”
“可我的生日还早着呀。”
“维文兄弟说,送男人礼物只能送钱夹,领带或者是剔须刀,那些东西我和奥利去商场看过了,都很贵,奥利从上个月就开始积攒你给他的零用钱了,可还是差的很远。”克里斯蒂娜仰起脸很认真地说。维戈听完不觉一阵内疚,奥利这孩子总是猛不丁的给人感动,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维戈,还有一件事,我想我得说实话。安妮的唇膏是我拿的。”克里斯蒂娜都有点不敢看维戈:“那天我来你家,看见茶几上放着一管唇膏,我想你们家就两个男人,不会是你们的,当时我没想到是安妮的,而且我看奥利想送你礼物,我也想送给妈妈什么东西,就拿了。回家后我就后悔了,无论怎么样,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不对的。我不敢告诉妈妈,就悄悄告诉了奥利,他说一定是那个女人,就是安妮的,还给她就是了。没想到,没想到你为了这事责怪了奥利。”
维戈坐直身体,揉了揉她金色的头发:“我生气倒不是为谁拿了安妮的东西,而是他对安妮的态度。奥利太不懂得尊重别人了。”
“尊重是相互的,安妮根本就不喜欢奥利还要装出喜欢的样子,不值得我们尊重。”克里斯蒂娜生气的时候鼻子就皱起来。
“我想你们都误会安妮了,其实她很喜欢奥利的。”
“才不是呐,上次……”听到门口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克里斯蒂娜不再说下去,她礼貌地和维戈说了再见就跑了出去。
维戈一个人呆坐了半天,最后拿起电话:“嗨,凯特,很抱歉在周末还打扰你。”
布兰切特医生在电话那头笑了:“别客气,维戈,是不是奥利又出状况了?”
维戈摸摸额头:“状况不断,凯特,这孩子有时候让我很感动,可更多的时候让我无所适从。是这样的。”维戈把近期发生的事情向布兰切特讲述了一遍,最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声:“我在想,也许我真的不适合担当一个孩子的监护人。”
“维戈,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布兰切特医生的语气很肯定,可她随即转移了话题:“你的女朋友是什么职业?”
“安妮在银行工作。这和奥利有关吗?”维戈惊讶起来。
“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如果她是低年级的老师,奥利就会和她好相处的多。”布兰切特医生半开玩笑的话让维戈放松了一些,继续听她说下去:“奥利出现这样的情况也算正常,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引起你对他的重新关注。”
“我一直都在关注他的一言一行呀。”
“那是你的想法,不是他的。还是以前的老问题,你要和他多沟通,该让他知道,你即便是有了新的朋友,最关心的人还是他。”
维戈想了想:“可是,他好像并不想和我多沟通。”
“维戈,奥利还远远没有到隐藏心事的年龄。”
布兰切特医生的话让维戈意识到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道过谢后他挂了电话。回想起以前的女友玛丽娅对奥利的态度,维戈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坐进沙发,仔细琢磨起来,也许是这件事在奥利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他现在对安妮的敌意也只是自我保护。布兰彻特医生的建议自己可以趁渡假和奥利一起解决;安妮那边,只要她继续对奥利好,奥利慢慢也会接受她的。维戈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忧虑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