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5/30 | 秋日德黑兰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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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11月14日晚上,英国公使馆为了帮助波兰难民而举办的慈善酒会如期举行。但由于美国报纸的不谨慎行为,酒会再安排在英国使馆内举行就显得很不合适宜。最终在英国大使的提议和巴列维国王的授意下,酒会的地点改在了德黑兰的市政礼堂举行。

对于在这个敏感时期酒会地址的变动,参加酒会的人们都表示出了很大的理解,他们的心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具有浓郁伊斯兰风格的市政礼堂今晚也装点的格外绚丽多彩。英国使馆的文化参赞肖恩•宾代表公务缠身不能亲自前来出席酒会的大使先生致辞:他首先对伊朗国王和德黑兰市政府对这次慈善活动的大力支持表示感谢;随后又向来宾们介绍了雨果•维文神父。维文神父一年多以来一直致力于对波兰难民的救助工作,尤其是对波兰流浪儿童的收容和无私关怀让人感动,也正是维文神父的多方奔走才有了今晚的慈善酒会,希望大家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慷慨解囊,以便可以帮助更多的难民。

和世界各国一样,德黑兰上流社会的人士也相当慷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救助小组就筹集到近两万英镑。巴列维国王的捐赠使得酒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当奥兰多受巴列维的委托将一个精美绝伦的波斯古瓶拿到众人面前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发出了惊叹。

奥兰多还从未像今晚这样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但他表现的很自如,用沉稳的语调向来宾们介绍了这个古瓶的年代和价值,并特别强调拍卖这个古瓶所得的资金会全部用于救助波兰流浪儿童。下面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竞拍价格一路上扬。最终这个精美的波斯古瓶被一位法国商人以五万英镑的价格获得。将这个价值不菲的古瓶交到法国人手里后,奥兰多大大地长吁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心里有些出汗。

“法国人?他们根本不配拥有这样精美的古董。试想一下,他们连自己的国土都守不住,很难相信他们能保护得了这个古董,也许明天它就会摆在德国人的客厅里了。”在人群正渐渐散开时,一个生硬的声音用蹩脚的英语说到。他的嗓门粗大,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和酒会气氛很不和谐的声音。大厅里立刻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名法国商人和这个出言不逊的矮胖子身上。

“那么,当法国人还在自己的国土和德国人作战的时候,你们俄国人在干什么?在和德国人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吧。”大厅里一片静默,刚才那个俄国人眯起眼睛,像机枪手瞄准目标那样紧盯着说这番话的英国人克雷格•帕克,大厅里的空气变得紧张起来。这时维文神父走到帕克和俄国人中间,温和地微笑着:“这样的说辞都是不公正的,无论是对法国还是对俄国。毕竟,我们都在和德国人作战,从这点出发大家都是盟友。”

肖恩•宾先生立刻适机转移话题,对大家的慷慨解囊表示感谢之后,音乐响起,曼妙的波斯舞曲中这场风波不着痕迹的化为无形。

奥兰多在人群中寻找着他要找的人。刚才他站在台上时维戈就站在最前排,一直注视着自己,此刻却不知所踪。

“晚上好,奥兰多。”奥兰多收回目光,是米兰达和大卫挽着手走到自己面前。

“晚上好。米兰达,你今晚真漂亮。”奥兰多在米兰达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很普通的恭维话在奥兰多说来却显得很真诚,米兰达笑着说了声“谢谢”。

“布鲁姆先生,听米兰达说,你对巴列维国王的采访已经结束了。你有什么新打算?”大卫似乎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奥兰多看了他一眼,挑起眉毛也很随意地:“还没有确定。不过,我计划继续留在德黑兰,拍一些城市风光,也可以采访一些居住在德黑兰的普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留在这里的理由,也都有自己的故事。”

大卫和他短暂地对视了一下,然后很自然的将视线投向不远处正在和几位女士热切交谈的克雷格•帕克身上。帕克先生立刻察觉到了大卫的目光,向大卫举了举酒杯,大卫也颔首致意。大卫的举动使得奥兰多和米兰达也看向帕克。帕克向周围的女士们礼貌地说了声“失陪”后就笑吟吟地走到他们三人面前。

“帕克先生刚才的勇气的确让我佩服,当然这话我只是在私下里说说而已,否则就会引起外交纷争了。”大卫微笑着率先开口。

“过奖。勇气说不上,只是看不惯刚才那个俄国人的做法。”帕克为自己刚才的行为简单解释了一下。随后他转向奥兰多:“布鲁姆先生最近大概很忙吧,他们两位我还经常见到。”

“奥兰多一直忙于对巴列维国王的专访,空闲时间并不多。”米兰达在一旁替奥兰多回答。帕克表示理解的微微点了点头。

大卫很随意地说:“奥兰多,你刚刚提到的那个想法很不错。既然想探访居住在德黑兰的普通人,何不挖掘一下帕克先生的故事,说不定又是一个和《卡萨布兰卡》一样的传奇。同样的战火弥漫,同样的充满阿拉伯风情的城市,帕克先生这位居住在德黑兰的亨弗莱•鲍嘉,是不是也在等待着自己的英格丽•褒曼?”

帕克先生爽朗地笑起来:“温海姆先生,我真的以为你只是个严谨的外交人士,今天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浪漫情怀。我算是明白了是什么让你得到了米兰达小姐的青睐。”

米兰达大方地和大卫相视一笑。奥兰多暗暗警觉起来,今晚大卫表现真是耐人寻味。虽然和大卫接触的时间和次数有限,但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理性的人会说出这种感性的话来。在随后他们三人交谈的时候奥兰多一直沉默着,在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后,他说了声“失陪”,向那人走去。

安德烈这时也看见了奥兰多,从刚好走过的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两杯香槟,将其中的一杯递到奥兰多手里:“英国人,你今晚表现的真出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奥兰多看着他那对飞扬的眉毛和他肩章,裂开嘴笑起来:“是我还是我手里的东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知道。哎,记得上次见你穿军服时你还是少校,今天就变成上校了,看来你在德黑兰收获不小。”

安德烈和奥兰多碰了碰杯:“ 不仅仅是我吧,你能说你在德黑兰没有什么收获吗?”
奥兰多不置可否地笑笑,探询地问到:“刚才你那个同胞什么来历?”

“你永远都是这样敏感。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格鲁吉亚人,斯大林的同乡。一个粗鲁、傲横的家伙,你最好别去理他。” 安德烈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你和我公开出现在一起,而且还这么熟络,不会对你带来什么严重后果吧?”奥兰多说话间和安德烈一起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里。

“这里是德黑兰,又不是莫斯科,没那么严重。” 安德烈看着那些起舞的人群:“他们很般配,是吧。”

奥兰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知道他在说大卫和米兰达:“是的。”

“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但实际就很难说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确。那天,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指出这位小姐懂俄文,她要么就是俄国人,要么在俄国居住过,我说的没错吧?”

奥兰多没有回答,这对安德烈来说就等同于默认,他看着那两个人继续说下去:“虽然我只见过温海姆先生两次,但他给我的感觉绝对是一个相当理智的人。一个过于理智的人对感情的投入总是有限的。”

看奥兰多一直沉默着,安德烈悠然一笑:“看来你把我的话当真了,你真是单纯。我可没有那么敏锐的直觉,只不过那天温海姆先生带你们走后我去查了一下你们三人的背景。你这个最嚣张的家伙背景却最简单,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克雷格•帕克,你今晚看到的他是一个很热心的慈善家,而且勇气可嘉,其实在德黑兰有三成以上的黑市生意都操纵在他手里。我估计他今晚一回到家就为自己的冲动行为而后悔。他为法国人出头也是有原因的,在上个月末,他有一批货物在伊朗边境上被我们的军队没收了。”

奥兰多的确很吃惊,他定眼看看安德烈:“干吗告诉我这个?”

安德烈喝了一口香槟:“无非是想提醒你,和这样的人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尤其是在当下的德黑兰。好了,这样美好的夜晚我们还是不要说这种沉重的话题了。看来你坚持留下来是正确的,否则就无法见证那个历史时刻了。”

“除了斯大林以外,另外两位首脑我都采访过了。我现在认识了你这个俄国人,到时说不定帮我可以顺利的采访到斯大林。”奥兰多心里沉甸甸的,但他还是用轻松的语调说着。

“我又不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士,能帮你什么?你朋友不是巴列维国王的私人外交官吗?有他的帮助就足够了。”安德烈的目光从奥兰多肩头望过去,微笑起来:“正好,他来了。我还是把你让给他吧,有机会再请你喝一杯。”

安德烈刚离去维戈就来到奥兰多身边,握住奥兰多的手腕坐进角落的沙发里。接过奥兰多手里的酒杯放在茶几上后,维戈从西装里面的口袋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放在奥兰多手上。奥兰多拿起信封,已经意识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我非得离开不可?”

维戈眨了眨眼睛算是回答。奥兰多无奈地打开信封,果真是一张到开罗的机票,是15日下午四点的班机。

“我是不是该对你说声谢谢。”奥兰多皱了皱鼻子很小声地说,脸上有了些让人砰然心动的孩子气。维戈不由得伸手拂开奥兰多前额的头发:

“别这样,要知道这是最后一班飞机了。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在月底你还可以回到德黑兰。王后临走时就说会在月底前回来,巴列维国王已经安排好你和她一起乘坐王室的私人客机返回德黑兰。这样对你不是更好?你既可以在开罗完成对蒋介石的采访,又不耽误月底你回德黑兰。”

奥兰多不再说什么。维戈看着他收起那个信封,这才安下心来:“明天我就不能去送你了,你自己保重。”

奥兰多咬了咬嘴唇,很认真看着维戈:“你也一样。我希望再回到德黑兰时还能再见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维戈将奥兰多的手握进手心:“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第二天从中午开始,维戈就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地抬起手腕看看手表。约翰看出了他的不安,关切地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维戈摇摇头,暗暗责备自己,现在情况下已不容他过多的去考虑别的事情。再说奥兰多今天下午就要回到开罗了,他答应了自己就应该做到。于是他静下心来,全身心的投入到眼前的工作当中。

等维戈他们完成一天工作从美国使馆的后门出来的时候已过了晚上九点,外面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当黑色别克轿车驶过王宫饭店门前时,维戈又习惯性地抬眼看着二楼临街的那扇窗户。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有了这个习惯动作,只知道自己每当从这扇窗下经过时,心里总是装满了牵挂。就在抬首间,他的心不由得抖了一下,那个房间里依旧亮着灯光。

“大概是又住进了别的客人。”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脑海就被维戈马上否决。他让约翰一个人先开车回去,自己跳下车,快步走进王宫饭店。

急促地敲门声过后,房门打开,身着睡衣的奥兰多出现在维戈面前。桌子上的台灯也亮着,看得出奥兰多正在用打字机写着什么。房间里一切如旧,很显然,他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维戈跨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航班被取消了?”维戈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没有,我没赶上,没能来得及。”奥兰多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那好,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为什么?”

维戈没有做任何解释,自己动手从衣柜上取下奥兰多的皮箱,又打开衣柜,把奥兰多的衣物全部取出扔进皮箱里。

奥兰多在一旁拉住他的手臂:“维戈,你到底想做什么?”

“送你离开,就现在。”

“可已经没有航班了,你也知道,下午那趟是最后一班飞机。”

“我送你去军用机场,会安排你回开罗。你是存心故意要错过航班的,一定是。你昨晚答应过我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维戈甩开奥兰多的手继续收拾衣物。

“送我去军用机场?维戈,你简直是疯了。我昨晚是答应了你要离开,可我改主意了。”尽管奥兰多看出了维戈的愤怒,这是以前他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从未见到过的,但他仍倔强的抢过皮箱,将里面的衣物倒了出来。立刻,他的睡衣领子被双方粗暴的揪住,他的身体也被对方重重地推靠在了墙上。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离开德黑兰?!”此时维戈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涌到了头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人。奥兰多本能的用尽全身力气掀开维戈,维戈的手仍牢牢地揪住他的睡衣,他们就这样纠缠着一起摔倒在地毯上。两人都不甘示弱,在地毯上扭打起来。毕竟维戈训练有素,几个回合就将奥兰多死死的压在身下,将他的双手牢牢挟制住:“无论如何,今晚你一定要离开这里。”

奥兰多急促的喘息着,怎么挣扎也挣不脱对方铁钳一样的双手,他急了,咬牙切齿的地:“维戈,你他妈算什么?放开我!这城市又不是属于你的,你有什么权力让我离开?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维戈再也控制不住怒火,腾出一只手,用手背狠狠给了奥兰多一记耳光。奥兰多愣住了,停止了挣扎。维戈也清醒过来,愣了片刻,慢慢松开手,手指有些颤抖地抚上奥兰多红肿的脸颊。凝视了奥兰多好一阵子,他轻轻吻上那片红肿。奥兰多一动不动的躺着,任由他这样亲吻着自己。

当维戈的嘴唇离开后,奥兰多捧起维戈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昨夜我彻夜未眠,终究没能说服自己。我没法扔下你一个人走,我做不到。我想,我爱你。是的,我爱上你了。”

奥兰多的眼睛里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那亮光灼得维戈的心猛揪在一起,他毫不犹豫地在奥兰多的唇上吻下去。奥兰多闭上眼睛,热烈地迎接着他的吻,并伸出双臂紧搂住这个陷入旋涡中的中年男人。

两人都无法正常呼吸时,维戈才离开奥兰多的双唇。他已经能感觉到两人膨胀的欲望。奥兰多的睡衣在刚才的撕扯中已经散开,维戈又无法控制地吻上奥兰多诱人的锁骨。奥兰多也扯下维戈的领带,开始解开他的衬衣纽扣。猛然间维戈停了下来,握住奥兰多的手腕:“我们不能这样,不能。”

他坐直身体,把奥兰多从地毯上拉起来,慢慢给他整理好睡衣。奥兰多看着维戈有些苦涩的眼睛:“维戈,你这是怎么了?”

维戈在地毯上呆坐了一会儿,最后把奥兰多抱进自己怀里,手指轻柔的梳理着奥兰多有些零乱的头发:“奥兰多,你太年轻了,有些事情你根本就想不到。我们现在是在德黑兰,远离我们平时生活的环境和人群。在这里,我们也许可以做我们想做的,可将来呢?你不明白爱上一个男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会失去平静的生活,正常的家庭,还会失去更多。”

“这些我都想过了。维戈,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可是,你没有想得更深一些。面对这些压力你能扛多久?其实我说这些并不全是为你考虑,还有我自己。我不想用后半生的痛苦来换取眼前这些短暂的快乐,和那些痛苦比起来,我以前的孤独算不了什么。我缺乏那样的勇气,所以我要你好好想清楚。是不是还要爱下去。”

奥兰多吻吻他的唇:“我当然要认真的考虑,但我要留在德黑兰考虑这些问题。以后不许你再提让我离开的话,要走我们一起离开。”

维戈吻上奥兰多光洁的前额,这样的爱他等待了许多年,却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得到。他也想好好把握这份爱情,但无法判定他们能否从这个城市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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