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2/18 | 破晓时分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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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黄昏,一缕残阳从牢房那个小小的窗口投射进来,并给落在窗台上的积雪上抹上了一些暖色。伦敦冬天的天气就是这样的,昨天从这个窗口望出去看到的还是漫天的飞雪,今天早上就变成了一片湛蓝的晴空。



维戈坐在牢房的一角,靠着墙看着那一小片晴空。今天是平安夜,即使是在半个月以前他都不可能想到自己的平安夜会是在伦敦塔里渡过,并且,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够活过今天晚上。中午在审讯室里,约克公爵在言语之间已暗示的很明白,无论他的间谍身份是否被确定,单就他前晚以武力胁迫国王的行为就足以判他死罪。



从严格意义上说,这次审讯算不上一次真正的审讯,约克公爵对维戈的态度和语气都相当的客气,还礼貌的请维戈落座。在坐下前维戈就迫不及待地向约克公爵询问奥兰多的情况。约克公爵迟疑了足足半分钟,才勉强的说:“他,还好。”



维戈默默地坐下,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他苍白的脸色。早已看清了查理的面目,为什么还要抱着幻想。维戈比查理更了解奥兰多,他知道奥兰多会做出他应该做出的抉择。他能想象的到奥兰多在做出抉择时内心的痛苦,那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了的,他不敢想象的是奥兰多现在的处境,在遭受到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他还能支撑多久。



“骑士,我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我一直以为对您我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但事实是,我的想法是错的,您的行为真让我吃惊。您难道不明白您前夜的行为会给您带来什么样的严重的后果。”



维戈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我所说的话在您看来一定是无谓的辩解,可是我说的是事实,相信与否是您自己的事情。我只能说,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什么时候已成了一名间谍。我想,远在法国的马萨林首相也不会料到,他当年一个作为补偿的举动会在八年后被理解为处心积虑。奥兰多追随了查理八年,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有这样的下场,他太单纯,单纯的不懂得阴谋和应变,这一点您应该已经领教过了。”



约克公爵坐在桌后皱起眉头,这个人态度不卑不亢,说话滴水不漏,比那个布鲁姆还要难以对付,从他嘴里不会问出他所想要的东西的,这场审讯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沉吟了一阵,约克公爵让士兵把维戈送回牢房。



从审讯室到维戈的牢房要穿过整个庭院。矗立了几百年的古堡包围着这个的院落,如果不是那些士兵,四周宁静的气氛让人感觉不到这里会是一个监狱。但维戈知道,在脚下这个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着的地底下不知埋藏了多少冤死的灵魂。走过断头台,那把利斧发出的寒光让他放慢脚步,这个断头台大概就是自己的人生终点。



在被关进伦敦塔的两天里,维戈根本无法入睡,他巴望着自己被巨大的绝望和无休止的痛楚折磨的麻木起来,可他偏偏却清醒着。他早已不再想自己的命运将会这样,心中只剩下无能为力的悲凉,他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把奥兰多从绝境中拯救出来,而且,他让他陷入了更痛苦更黑暗的深渊之中。望着那片晴空,他在想,死亡,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一阵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长廊中回响。维戈的心脏不规则地跳了两下,这些杂乱的脚步声中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是他所熟悉的。他猛地站起身一步跨到牢房门口,奥兰多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四目交汇,奥兰多的嘴角绽开了笑容,在这样的境况下还能露出这样美好笑容的也只有他的奥利。



牢房的门刚打开,维戈立刻把这个异常单薄的身体拥进怀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久久不愿意松开。他怕他一松手就会发觉眼前不过是一场梦,他怕他一松手那几个士兵又会把奥兰多从他身边带走。



牢房门在奥兰多身后锁上,四周安静下来,两人依旧紧紧地拥抱着。随着那缕阳光的消失,牢房里光线逐渐暗下来。



“维戈,先放开我,让我好好看看你。”因为激动,奥兰多的声音有些沙哑。



维戈松开手臂,握住奥兰多正准备抚摸上他脸颊的手,他仔仔细细的看着奥兰多。奥兰多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声安慰着说:“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他居然还说自己好好的,他都憔悴成这样了还说自己没事?



不去看维戈写满痛楚的眼神,奥兰多轻柔地解开维戈的衣领,把十字架给维戈带好。幽暗的光线下维戈看见十字架上沾着干涸的血迹,他拉过奥兰多的另一只手,在那个手心里是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的心又抽搐了一下:“奥利,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以后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你好象比我也强不了多少。维戈,你鬓角的头发白了。”没等维戈再说什么,奥兰多已经把脸埋进维戈的胸口。这些天来压抑着的无法宣泄的痛苦在这一刻奔涌而出,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的洒在维戈胸前。那把锋利无比的尖刀再一次无情地插进维戈身体,自从这个男孩长大后他从未曾见到过他的眼泪,他上次见他流泪还是在八年前,在那个维戈早已忘记名字的小镇上,那时这个刚刚男孩失去他的母亲,也是这样的在自己的胸口无声的流泪。



维戈早就痛得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他只能用自己的双唇安慰着爱人。他一点点耐心的吻去那些又苦又涩的眼泪,最后吻上奥兰多的双唇。



深夜,从窗口吹近来的寒风使维戈清醒,他拉拉盖在两人身上的外套,把睡在怀里的奥兰多又拥紧了一些。这些日子他们两人都是身心极度疲惫,在对方温暖的怀抱中相互依偎着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窗外,一颗寒星孤独的挂在天上。牢房外火把的光芒照在奥兰多棱角分明的脸上,他还像个孩子似的安静的睡着。他们刚刚相见时,在那个长长的热吻之后,维戈说完那句“圣诞快乐”发现奥兰多竟怔了一下,马上他反应过来也说了一声“圣诞快乐”,并送给维戈一个轻吻当作圣诞礼物。这些天来奥兰多究竟是在一个这样的环境里被囚禁着,竟然让他不辩时日,他才被囚禁不超过十天。两人见面后奥兰多一直都在询问维戈的情况和遭遇,对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却绝口不提。



维戈的目光久久地停在奥兰多消瘦的脸颊上。自己应该是幸福的,最起码现在应该是幸福的,因为此刻他正拥抱着爱人的身体,感觉着他均匀的呼吸,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可为什么他却哀伤的想流泪?



维戈的手指轻轻地梳理起奥兰多有些凌乱的长发,心疼的在奥兰多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怀里的人微微动了动,维戈低下头,奥兰多已经醒来,他的眼睛又恢复了以前的光彩:“维戈,我发现你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吻我,这可不太好。”



“什么时候我也没有偷偷地吻过你,每次我都是光明正大吻你,就像现在这样。”说完他朝奥兰多的唇上吻下去。



奥兰多别过脸:“还说没有,上次在海里,你就偷偷地吻我,趁我昏迷的时候。”



“上次?在海里?”维戈这才想起来他们相识之初的那次大海中的生死经历,他连忙为自己辩护:“我声明,我那次决不是趁人之危,那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的办法……”这时他看见奥兰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狡黠,便停止了解释,带着些惩罚性的咬着奥兰多的嘴唇。



他的唇下奥兰多带着戏谑的笑意迅速的退却,眼睛里的光彩也暗淡下来:“维戈,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免于一死,我不想你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想,但你知道,我别无选择。”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换作是我,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决定。”



“可我希望你能活着,好好的活着。”



“奥利,一直都是这样的自私。上次在荷兰,你就是因为这样想才将我打昏在地,那件事到现在我还没找到机会和你算帐,今天你又说这样的话。爱我,就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那么,我们都会不可避免的要死掉了。”奥兰多紧贴在维戈的胸口,喃喃地说:“这样也好,以后我就不用看着你离去的背影了,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心被活活摘掉一样。”



维戈细心地吻过奥兰多的手指,正如他料想的,奥兰多手上的那个戒指又没有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所有的感受也就是我的感受。我还知道你很勇敢,从不惧怕死亡。在你来我这里之前我还在想死亡其实是最好的解脱,见到了你我便不这样想了,不到最后我们都不要放弃希望。活着,虽然有痛苦,而且有时那种痛苦非常巨大,巨大到让我们难以承受,但这才是真正的人生。每一个人不可避免的要死,那是从一出生就注定了的。可是奥利,说真的,我觉得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气。”



奥兰多静静地看着维戈:“维戈,你才是真正的勇士。能遇到你,我真是很幸运的。”



“幸运的是我。我所拥有的最美好的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



“维戈,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维戈出神的想想:“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爱上的你,等发觉的时候,已经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奥兰多的眼睛弯出完美的曲线,这是维戈最喜欢的笑容,今天的这个笑容里还带了点羞涩:“我清楚的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就是在那个大海里,就是因为你那个吻。我从不知道被一个人吻着会有那样奇特的感觉,不仅仅是温暖。我当时冷的似乎没有了一点知觉,你的嘴唇是那个冰凉海水中唯一的热度,让我忘掉了恐惧和伤痛,只想顽强的活下去,和你一起游出那片大海。从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你,虽然我那时还不知道这种感情就叫做爱情。”



“在那个晚上,就是你送给我戒指的那个晚上,我从昏迷中醒来,你就像现在这样把我抱在怀里,紧紧的贴着你的胸膛,你的气息包围了我。看到坚强的你会为我流泪,还说我已经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定要将我带到苏格兰。那天晚上我就暗暗发誓,不再让你流泪,起码不再为我流泪,我希望自己能让你快乐。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做到这一点,我所见到你流的泪水都是为我而流的,我也没能让你快乐起来,而且因为我的原故而连累到你要失去生命了。”



维戈把身体靠在墙上,强忍着没有让自己流下眼泪。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男孩在雪地里调皮地冲他伸伸舌头,苏格兰广袤的苍穹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在自己家花园外秋日阳光下明朗的笑脸……他悲哀的意识到自己这一生错过了许多美好,浪费了不少时间,他完全可以早点去伦敦找奥兰多。



看见他的样子,奥兰多坐起身,轻捧起他的脸:“别这样,维戈。不管怎样,我爱你,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也爱你,奥利,什么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即便是死亡。”维戈再次抱紧奥兰多,两人的胸膛再次紧紧贴在了一起。



“答应我奥利,如果只是我死了,你一定要活下去,为了我活下去。”



“我会的,我不会让你失望。你也一样,如果死的那个人是我,你也要活下去。”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他们仍旧紧紧相拥。他们都很明白,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拥抱了。



“维戈,再好好看看我,一定记住我的样子,如果我们都不幸死掉的话,来世我还会在坎特伯雷等着你,下辈子你还是我的。只是你得记清楚,不要跑错了地方。”



奥兰多的话音刚落,士兵的脚步声就打破了黎明时的死寂。两人站起身,奥兰多最后深深的吻了吻维戈:“你的爱会给我勇气,放心,我会更勇敢的面对一切。”



士兵无情的从维戈怀中带走了奥兰多,维戈呆站在那里想着奥兰多的话。奥兰多将会面临什么?难道他会被带到断头台前看着自己被处死?残忍,难道是每一个君王的本性?



在白厅,查理国王的书房里,约克公爵凝望着父亲的画像。父亲惨死那么多年了,当时那个血淋淋的场面在脑海中还是那么清晰,父亲临死前哀伤的眼神和对生命的留恋是那么的显而易见,自己那时的年龄和布鲁姆的差不多吧,希望这个年轻人能改变主意,那样就可以避免一场血腥的出现。



“唉!”不知何故,他竟叹了一声。这时查理回到了书房,约克公爵有些木然的回过身:“查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今天是圣诞节,我还打算去看望母亲。”



“詹姆士,我叫你来当然有事,那个案子怎样了?”查理命人将两把椅子放在壁炉前,他拉着约克公爵坐下。



“没有任何进展。”



查理国王沉思了一下:“詹姆士,这个案子可以不用你管了。你太仁慈了,想想就知道,有谁会轻易的就招认自己的罪行?听说你还在昨天去拜访了蒙克元帅。” ”



“我去那里询问一下当年蒙坦森去苏格兰的具体情况。怎么,有什么问题?”约克公爵抬眼直视着他的哥哥。 查



理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没有什么,既然这个案件不用你负责了,那我们就不再谈这个惹人烦恼的事了。前两天我给你提的那件婚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约克公爵兴趣索然:“我没有考虑,目前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詹姆士,海德公爵是我们要依仗的重臣,他的女儿安妮你也见过,很漂亮,我不明白你还犹豫什么……”



约克公爵打断国王的话站起身:“查理,我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对不起,我要告辞了。”



查理送约克公爵出门的时,没想他们的母亲—英国王太后带着侍从走进了白厅,陪同她一起来的还有老白金汉公爵夫人,查理和约克公爵相互看了一眼,连忙弯腰行礼。



王太后慈祥地端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圣诞节这天还操持政务,查理、詹姆士,你们说我这个做母亲的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失落?”



查理似乎猜到了母亲前来的目的,向约克公爵使了个眼色,约克公爵避开了他的目光。



“查理,据闻你将蒙坦森骑士秘密关押,并指控他是法国间谍?”王太后悠然坐下后开门见山的问。



“母亲,您这是要干涉我的政务?”



“我什么也不想干涉,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么我告诉您,事实是没有。据我所知蒙坦森骑士已经回到了巴黎。”查理不动声色的回答。 王太后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一会儿,而后她转向约克公爵:“詹姆士,是这样吗?”



约克公爵迟疑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



王太后再次直视着自己的长子,查理二世迎着她的目光坦然的回答:“母亲,您不用问詹姆士什么了,我来告诉你事实的真相。我知道蒙坦森骑士和您交情颇深,但我有足够的证据说明蒙坦森的身份就是间谍,他的存在已直接影响到了英国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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