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27 | 破晓时分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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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策马飞奔过一个个宁静的村庄和城市,穿越过一片片寂静无人的旷野,急促的马蹄声敲破了黎明前最黑暗时刻的死寂。从勒阿弗尔到巴黎这条路维戈不知走了多少次了,还从没像今天这样感觉如此的遥远过。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更吞噬着他的心,他所期盼的光明和他要赶到巴黎一样,永远也看不见轮廓。



昨天下午,当所有的工作基本完成,只等呈给国王的书面报告出来。维戈正打算返回伦敦,这时,家里那个老实巴交的仆人弗朗索瓦来到朴次茅斯,他给维戈来了不幸的消息,博纳德已到了弥留之际。这个消息让维戈足足的呆了半分钟,最后还是白金汉公爵的承诺才使他下决心先回巴黎。公爵承诺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让国王批准奥兰多的请辞,维戈可以在巴黎等着奥兰多。



匆匆地,他写好了给奥兰多的信,说明了自己先回巴黎一步的原因。看着白金汉公爵郑重的把信收好,他便带着弗朗索瓦上了渡船。踏上勒阿弗尔,他就马不停蹄,此时,弗朗索瓦早已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马蹄声一下下的就像踏在维戈的心上,沉甸甸的痛着,一方面在为博纳德祈祷,希望他能够安然的度过此关,更大的担心还是奥兰多。那天夜里奥兰多眼神里的痛苦证明国王的拒绝并不那么简单,隐隐约约中,维戈似乎可以推断出隐藏在那个拒绝下的真相,这才是让维戈这一个多月以来每晚都焦灼的辗转难眠的真正原因。奥兰多写给自己的那两封信根本就安慰不了他什么,维戈甚至怀疑以白金汉公爵的一己之力能不能说服查理国王。拼命的压抑着随时都想返回伦敦,回到奥兰多身边的念头,维戈在马背上又催了一鞭。



不知不觉中天亮了,维戈早已没有了疲惫和饥饿的感觉,只是一味的赶路。在驿站里换过两次马,用了不到三十个小时,第二天晚上,他回到了巴黎的家中。房间里燃着的一只只白色的蜡烛让他悲哀的意识到自己回来晚了。他两腿僵硬,踉踉跄跄地走到博纳德的卧室。家里所有的仆人都围在床边无声的流泪,看见主人的归来,纷纷让开一条路给他。他木然的在床边坐下,慢慢地握住老人的手,老人的手心还是有一丝残留的余温,他刚走没有多久的时间,终究还是没能等回他陪伴了大半生的主人回来。



悲伤如潮水般淹没了维戈,冲击着他的胸膛,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这是他第一次直面亲人的离去:母亲去世时他还少不更事,父亲走的时候自己身在前线,回来只看到父亲的墓碑。一瞬间,他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和自己的不堪一击,他宁可死的那个是他自己,也不愿意承受这种巨大的哀伤。这个老人也曾经风华正茂过,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那时的样子,记忆中只有他不再挺拔的腰杆,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自己面对爱情犹豫不决时他的鼓励:“维戈,你还不打算向他表白……”



逝去是不是就意味着永远的失去?这是这两天来维戈常常思考的问题。安葬了老人后,维戈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心里就一阵难过。可他又想到,即使老人在世也不希望看着他精神不振的样子,况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坐在冬日不算温暖的太阳下,他抬起疲乏的双眼看看头顶的蓝天。花园外不时传来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但是没有人在这里停下脚步,更没有他年轻的爱人出现在他面前。他暗自计算着白金汉公爵回伦敦的日期,如果顺利,他的奥利这两天就该到了。



花草凋零的花园里弗朗索瓦正在收拾枯枝败叶,以前总是博纳德收拾这些花草。猛然间,维戈想起了什么,扬声问:“弗朗索瓦,你去朴次茅斯之前是不是先去了我在伦敦的住处,有没有见到……”



还没等他说完弗朗索瓦就站起身摇摇头,维戈收住话头,不解的看着他的仆人,弗朗索瓦解释着:“我是直接去的朴次茅斯,是老管家在病榻上吩咐我这样做的。”



维戈心里咯噔一下。为了不让博纳德担心他从未向老人提及过他重新进入军队的事,他给老人写的两封信也都是从伦敦送出的。博纳德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朴次茅斯?他站起身快速走到弗朗索瓦身边,仔细地询问起事情的始末。



弗朗索瓦局促的搓搓手上的泥土,木讷的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大概…… ,大概是那个年轻人告诉老管家的,就是两年前曾来到过我们这里的那个年轻人,您和老管家都叫他奥利的。”



“奥利来过巴黎?什么时候?见鬼,为什么在朴次茅斯时你怎么没有向我提及这个?”不由自主地,维戈的声音提高了。



弗朗索瓦越发慌乱,他很少见平时温和的主人用这样的语气与自己说话,他怯懦的小声为自己辩解:“这几天事太多,我忘了,您也没问过我。那个年青人是几天前,不,是老管家得病前几天来的,来过两次。”



维戈焦急地打断他:“那他来巴黎住在哪里,他还说过些什么?”



弗朗索瓦连连摇头。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结果,维戈定下心飞快的思索了一下,然后让还呆立在那里的那个可怜的仆人把自己的马牵过来,他打算去安茹公爵府。他们夫妇是奥兰多在巴黎唯一的朋友,或许他们可以解开自己心中的谜团。



非常幸运,菲利浦夫妇都在家中,仆人刚把维戈领进客厅,他们夫妇就急切的迎上来。和维戈拥抱后,安娜仔细打量着他:“骑士,闻言您受了重伤,可您看上去安然无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菲利浦还一直为您担心呢。”



菲利浦的话让维戈感到一种不祥,“怎么没见奥兰多?他不是赶回去看您了吗?”



“我受了重伤?你们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而且,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奥利了,我一直在朴次茅斯。我来这里的目的也是想问问你们,听我的仆人说奥利不久前曾到过巴黎,我想你们应该见到过他。”



“他来巴黎难道您不知道吗?奥兰多向菲利浦提及过从伦敦出发前曾给您去过信的。他现在已经回伦敦了,因为他在这里收到您从伦敦写来的信,白金汉公爵代笔的。上面提及您受了重伤,卧床不起。不得已才让公爵代笔。而且我们都看到了信纸有白金汉公爵的徽章。莫非那封信…… ”安娜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看见菲利浦和维戈的脸色变得煞白,她自己也极度不安起来,这不会是有谁在恶作剧,没有人会用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客厅里顿时静寂得毫无声息。奥兰多写来的信自己没有收到,奥兰多却收到了一封那样的信。他已经完全明白这不是一种巧合,也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他此时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大脑却混乱不堪,整理不出什么头绪。



三个人中,菲利浦最先冷静下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说道:“事情是有些蹊跷,但我们不能乱了方寸,那样于事无补,而且,我们也不要总往坏处想,先理出头绪再说。奥兰多大概是十天前到的巴黎……”



“ 想想确切的时间。”



“十日,不是十一日傍晚,她是送安娜的嫂嫂回国途经这里……”



“凯瑟琳王后?可她不久前才刚刚从葡萄牙回来。”维戈又一次打断了菲利浦的话,

他无法象菲利浦一样保持冷静。



“我们也不清楚,我问过嫂嫂也问过奥兰多,没人告诉我们答案。更奇怪的是嫂嫂只带了两名随从,就是奥兰多和米兰达。”安娜的声音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们在这里停留了三天,因为嫂嫂的身体太虚弱了。需要休息。这三天里奥兰多曾去过您的住处两次,他还提及您也快回巴黎了,你们约好一起在这里过圣诞。虽然他很期待您在收到他的信后能尽快回到巴黎,不过他对此也没报太大希望。在和嫂嫂说定出发的日期后,他还挺遗憾的说不知能不能在圣诞节前赶回来巴黎。”



如同一把冰冷而锋利的短刀插入维戈胸口,他和奥兰多期待的又一个快乐的圣诞节已是那么的触手可及了,现在看来却要失之交臂,而且现在的情况又是那样的不容乐观.他艰难的问出自已也明白没有人能给他答案的问题:“奥利他有没有提过那封信是托谁送到朴茨茅斯的?还有,这里有没有人见到是谁把那封所谓的我的信送到这里来的?”



菲利浦夫妇都摇摇头。菲利浦犹豫了半天又接着说:“他们已经说定了十四日早上出发,十三日傍晚,奥兰多收到信,他看完信后的脸色和您现在一样的苍白,但他当时一言不发。在那天中午王后也收到了一封同样来自伦敦的信,从印章上看是从王宫里送来的。她看都没有看就扔进了壁炉。 等王后主仆休息后,他来找我告诉了大概的情况,说您在返回伦敦的途中被刺伤了,甚至有生命危险,凶手虽然跑掉了,但您认出了他是伊恩•麦克兰的孙子。他必须连夜返回伦敦,这样凯瑟琳王后就托付给我了。叮嘱我一定要派人把王后安全的送回葡萄牙。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她们主仆也已经走了,她们会很安全的回到葡萄牙。”



维戈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痛得他连呼吸都停止了。毫无疑问,奥兰多落入了一个圈套,这个圈套无疑和伊恩的孙子有关。如果八年的时间没有让那个孩子忘却仇恨,那只能加重他的恨意。那天在街上他们遇见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伊恩的孙子,他是刻意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为了给他们一种压力,一种提醒。如果他一直在暗中窥视着他们而又一直不露声色的话,那么就足以证明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了相当深的城府和可怕的心机。



客厅里又陷入一片死寂。仆人进来通报,有人求见蒙坦森骑士。原来来的是弗朗索瓦,这次他不敢再耽搁,把刚收到的信送到了主人手里。



维戈接过信,还是来自伦敦的,不知这封信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的打开信纸,信是白金汉公爵写来的。



骑士:



如果您在意您所担心的人的安全,那就速来伦敦。事情已迫在眉睫,路上要注意您的安全,要在能够保护您人身安全的港口靠岸。我想,您明白我意思。



乔治•维利尔斯



维戈看完后把信递给菲利浦夫妇。看着那寥寥数语,安娜说:“这的确是公爵的字体。可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仿造他的笔迹。”



“这是乔治写来的,看来奥利已经出了什么事了。而且乔治写这封信并不出自他的本意。”





“您是说公爵被人胁迫?作为海军元帅,谁能胁迫他呢?”



刺骨的寒冷渗入维戈的身体,他沉重的说:“出于朋友的角度考虑,乔治本不想让我去伦敦犯险,但他知道我即使在巴黎,迟早也会得知这一消息。而且,他明白奥利对我意味着什么,如果事情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也无法面对我这个朋友。在无法抗拒的情况下,不如直接提醒我,不能在朴次茅斯上岸,那已经不安全了。”



安娜把简短的信又看了一遍:“他是让您在能保护您的人身安全的地方上岸。”



“一般来说你也会认为安全的地方就是朴次茅斯,那里是海军基地,我就在海军那里就职,那里的守卫都是乔治的手下。但是现在情况变了,他是在提醒我。”



维戈说完接过安娜递回的信,放进怀中:“谢谢你们,我要先告辞了。”



夫妇两人连忙拦住他,菲利浦关切的问道:“您打算怎么办?”



“立刻动身去伦敦。奥利回伦敦都一个星期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险地,所以必须马上动身。”



菲利浦看看窗外,天色已暗了下来:“我明白您现在的心情。可是那边的状况我们都不清楚,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不如明天早上我多派几个人和您一起去。”



维戈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不,正因为那边的情况还不太清楚,所以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安娜难过的流着眼泪和维戈拥抱在一起:“骑士,对不起。”



维戈安慰的轻声说:“为什么要道歉,安娜,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如果那天我聪明一点,看了那封信,也许就可以看出那不是白金汉公爵写的,也就能制止奥兰多了。”



“安娜,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奥利也未必相信那封信的真实性。伊恩•麦克兰的事你也应该知道,那是八年前的事了,如果他的孙子想致我们中任何一个人于死地,早就动手了,他一定还有更加险恶的目的。我能想到这些,奥利也能想到,即使是知道伦敦那边是个陷阱,他也一定会去,因为有我在那里。他只是没有想到我会回到巴黎,因为博纳德的离世是我们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谁也无法预测突如其来的死亡。”



还有一个更严峻的事实维戈没有说出来,在英国谁能够胁迫白金汉公爵,而且可以控制住朴茨茅斯港口?这件事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深夜浓重的雾气在四周弥散,一辆马车在夜幕下孤独的前行。维戈坐在马车里紧握着手中的剑,不时从窗口向外看看。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清楚。马车的速度比骑马慢了许多,不知现在离伦敦还有多远。







黄昏时维戈在多佛尔上岸,港口紧张的气氛让他警觉起来。士兵们仔细盘察着上岸的每一个旅客。现在英法两国并不处于交战状态,港口的这种情况不合常规。他又联想到那天离开朴次茅斯没多久,还听到了一声封锁港口的炮声。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让英国人如此紧张?



马上就要检查到维戈面前时,不远处的海边一阵骚乱,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空档,维戈机警的离船上岸。一出港口,一辆轻便马车就停在了他身旁。他认出车夫是白金汉公爵府一个他叫不出名字的侍从,不用说,刚才那场小骚乱也和这个侍从有关。两人谁也没有开口,维戈敏捷的拉开车门上了马车。



看似平静下是无法用语言描绘的焦虑和心痛。从昨天得到不幸的消息后,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奥兰多,不知他现在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境地。目前的事态他不想想得太多,想也想不出什么真相。他只能不断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直至天色微明,漫长的行程终于结束,下了马车,微弱的晨光中,他发现自己已经进入白金汉公爵府邸的院子里。那名侍从将他直接领进了公爵的书房。书桌上还燃着蜡烛,公爵也一夜未眠,他的脸色比维戈也好不了多少。



两人无声的拥抱了一下,公爵让维戈和他一起坐在书桌前:“维戈,你安全,我就安心了,说明你明白了我信中的良苦用心。”



维戈急不可待的说:“不管事态多么严重,乔治,告诉我实情。你所知道的所有实情。”



白金汉公爵把手放在维戈的肩头,稍稍的迟疑了一下:“就在你离开朴次茅斯的那天早上,布鲁姆骑士被秘密的关押了。罪名是:间谍、叛国和谋杀。”



维戈以为自己已经作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白金汉公爵的话还是让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绝望涌上他的心头,那三个罪名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把他的爱人送上断头台。他似乎连舌头都僵硬了,半晌,才声音嘶哑的说:“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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