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06 | 破晓时分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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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现在是凌晨三、四点,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和前半夜的嘈杂比起来,此刻的港口安静了许多,强劲的海风吹动海浪拍打着海堤的声音不绝于耳,远远的城区里不时有犬吠的声音传来,其中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枪响。看来城区那边搜捕他们的行动还在继续。



奥兰多在码头后面的货仓里一间间的搜寻着,既然比利说起的那种荷兰金酒是荷兰人最喜爱的,又很轻易就能买到,那么酿酒商们一定会把这种金酒销往他们居住在海外殖民地的荷兰人。在这些货仓里一定可以找到因为港口被封锁而没有来得及运出的金酒。



从他们刚才隐藏的那间货仓一出来,他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没有星月的黑夜。他悄然摸进一个个货仓,根据货仓里堆放的货物的大致轮廓就可以判定货仓里放得是木箱还是酒桶。他放轻脚步,撬门的动作也相当轻捷,他知道这附近一定还有哨兵在巡逻,任何一丝的光亮和响动都有可能招来大批的敌人。



他也记不得这是他撬开的第十几间货仓的门了,在这间货仓里,黑暗中他终于看到了一个个圆形的酒桶。先摸黑堵住货仓的小窗口,然后燃起蜡烛,小心翼翼的搬下一个酒桶,打开酒桶下面的开关,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一闻便可知那是易燃的烈性酒,他无声的笑了。







站在海堤上,奥兰多确定了海风的方向,选择了火药库东邻的货仓,把搬运过来四个的酒桶用短刀劈开,把酒洒在货物上。荷兰人的火药库前后空旷,但却和别的货仓左右相邻,他们大概只想到让自己的火药库隐藏在这些普通的货仓当中,却没有想到留下了一个如此大的隐患。奥兰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燃了货仓。



在金酒的助燃下,火势迅速漫延,货物、地板、墙壁,凡是他洒了酒的地方都开始迅速燃烧。起火后的浓烟呛得他有些喘不上气。货仓里开始有了木头燃烧的劈啪声,他转身离开货仓准备迎敌。



强劲的海风加强了火势,很快,火从窗口燃出,窜上了屋檐。隔壁和远处的敌人闻到了燃烧的气味,看到黑暗中耀眼的火光,惊惶失措的向这边跑来,意图救火。奥兰多躲在阴影里,看着那些准备救火的敌人,把火枪和剑都拿在手里。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因为敌人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同样他也不会给敌人靠近货仓救火的机会。



第一个来到货仓前的敌人首先被他的火枪击中,敌人这才发现这里还隐藏着一个对手,他们蜂拥而上。在手中的剑连续刺倒了几个敌人后,他胸前猛得一阵麻木和刺痛。他顾不上看胸口中枪的部位,把手中的剑握得更紧,攻势更加凌厉。逐渐的,他感到自己体力不支,胸口的伤痛在加剧,眼前敌人如潮水般向前涌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越过对手,他已经看到有不少敌人提着水桶在救火,但已经晚了,大火借着风力已不可阻挡的烧到了火药库。燃烧中产生的浓烟和热浪已经弥漫到海堤上,束手无策的荷兰人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浪把奥兰多和对手一起掀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他顽强的站起身,刺倒了离他最近的几个正在挣扎着站起来的敌手。紧接着又是一声更大的爆炸声,他再次被气浪掀翻在地。他躺在那里感觉到大地都在这一连串的爆炸中颤动。被气浪掀上半空的火药在高空中炸开,耀映着茫茫夜空,绚丽得如同他在枫丹白露所见到的最美丽的焰火。



奥兰多想再站起来但没有成功,他躺在那里看着这划破夜空的绚丽色彩,身体中的力量在一分分被抽离,一阵阵疲倦向他袭来,握住剑柄的手也在无力的慢慢松开。自从七年前跟着他学剑开始,这些冰冷的武器就一直伴随着自己,也许现在是放下它的时候了。就在前夜他还说过,要让这一切早点结束,现在,是时候了。就在这短短的转念之间,奥兰多的视线模糊起来,身上止不住的发冷,心底清晰的感到无比酸楚,有一种情感才刚刚开始,现在却要和他的生命一起消失,今天他是无法活着离开这个港口了。



不远的海堤上传来刀剑相击声,敌人又遇上了对手。奥兰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他终究还是来了,自己还是没有把他留在安全的地方。奥兰多不知哪来的力气,又抓起剑柄,努力站了起来,向声音来处拼杀过去。



隆隆的爆炸惊醒了维戈。看到比利浑身湿淋淋的正架起伊利亚向外走,他用了几秒种时间就理清了头绪,明白了奥兰多的意图。他叫比利带上伊利亚坐船先走,他拿起剑毫不犹豫冲出货仓。



港口上空已被大火映红,火势肆虐的吞噬了一个个货仓。和敌人交上手后,维戈感觉身上的伤使他的动作已不那么利索。对付了几个人后,他身上又中了两剑。随着火势的不可抑制,敌人放弃了无望的救火,全力捕杀这两个纵火者。冲天的火光中,他看见奥兰多正在海堤上,浑身是血,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看上去似乎触手可及,却似乎又是生与死之间的相隔。



杀掉眼前的一个荷兰人后,维戈一抬头,一名骑在马上的军官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黑洞洞的枪口正向自己瞄准。他已无法躲闪,一柄长剑猛地从几个荷兰士兵的头顶掠过,刺中了那名军官。这柄剑是奥兰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掷出的,剑身穿透了那人的身体,而他自己此时已是赤手空拳,几把剑同时刺进他的身体。



维戈顿时只觉得自己变得轻若一根羽毛。一股轻风就可以把他扬起,再抛向任何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等他恢复意识,他已经到了奥兰多跟前,身后是一排荷兰人的尸体,手中的剑只剩下了半截。他抱起奥兰多毫无知觉的身体时,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大脑里是一片明静还是更加混乱。他甚至迫不及待的等着身后的敌人也用剑穿透自己的身体。



一阵更大的爆炸声在身后炸响,那声音巨大得让维戈感到世界也将就此毁灭。巨大无比的气浪直接把维戈和奥兰多抛下大海。



冰冷的海水刺醒了维戈,他忍住满身的剧痛,向奥兰多游去。奥兰多身上的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漫天的火光映红了沉沉的海面。火光下,他看见比利划着船拼命向他们靠近,他也努力拖着奥兰多向小船游去。



上船后,他忍住剧烈的眩晕,抓起另一只桨,和比利一起掉转船头向大海深处前行。敌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他们向小船开炮,几发炮弹落在离他们不远的海面上,巨大的水柱差点儿掀翻他们的小船。更远的深海,两军已经开始交火,火光与爆炸就是讯号,严阵以待的英军这次先发制人,向荷兰人的军舰投过一个个复仇的炮弹。已经有炮弹掠过维戈他们的头顶落在港口上,维戈看见挂着英国国旗的军舰一艘艘驶进海湾,他再也支持不住,栽倒在船头。



在维戈的记忆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奥兰多的笑容。那笑容即使在阴冷的天气里也能带给他明媚的感觉。他嘴角微微上挑,眼睛弯出漂亮的弧线。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笑容是在奥兰多家的后院里,那时奥兰多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还有在巴黎时,他来找自己,秋日阳光下的笑容象烙铁一样印在自己脑海里。十几天前他随着查理国王一起来到北海上,如血的残阳照在他如刀刻般有棱角的面容上,两人的目光相遇时,他还是这样笑着。可现在维戈却怎么也看不清奥兰多的笑脸。他越想拉近他们的距离,奥兰多反而离他更远。



努力的睁开眼睛,维戈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病床上,他不顾身上的伤痛坐起身,发现床头还坐着一个士兵,从他的装束上来看应该是奥兰多的下属。伊利亚也在这间病房,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沉睡。



那士兵见维戈准备下床,上前想去搀扶他。维戈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己下了床,扯过一边的外套穿在身上。去拉病房门时,他知道了他们仍在船上。天色已近黄昏,依旧是阴沉沉的。鹿特丹方向,两军仍在作战,还能听见隆隆的炮声。



那个士兵跟着维戈来到甲板,看着他茫然的样子,明白他在寻找什么:"骑士,队长他就在您隔壁。"



维戈推开隔壁的舱门,比利安静的坐在床边,看见他进来,沉默地低下头出了船舱,带上舱门。



维戈一步步挪到病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躺在那里的奥兰多,奥兰多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就像他身下铺着的雪白床单,裸露在外的肩部也裹着绷带,维戈轻轻拉拉他身上盖着的被子,把那个浑身是伤的身体盖严实,好象怕奥兰多会冷似的。他又看见奥兰多的一只手露在外面,他想把那只手也放进被子,谁知却把那只手紧紧的握在了自己手中。



奥兰多那只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一股凉意从头顶漫过维戈的全身。似乎周围的空气都有了重量,压着他的肩头,使他不堪重负,喘不上气。他怕刚才的那个梦成为现实,奥兰多会永远的离他而去,他只有把那只手握得紧紧的。



奥兰多手指上有个坚硬的东西深深的嵌进他的手掌,他不由得松开手看了看,是他送给奥兰多的那枚戒指。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男孩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刹时,就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他拉起奥兰多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奥利,你醒来,你听见没有,我叫你为我活着。"



奥兰多没有任何反应躺在那里,他怎么能这样,给了自己希望却把它带走,给了自己爱现在却在收回。



维戈还想说些什么,那些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眼泪不断的洒在奥兰多冰冷的手上。忽然他感觉那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好像试图拭掉那些泪水,维戈慢慢松开自己的手,奥兰多纤长的手指还留在那里,吃力的一点点抹去维戈脸上的眼泪,他的眼睛也睁开了,虽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他看着维戈,用很微弱的声音说:"我还没死,别这样。看来你果真比我想象的要脆弱的多。"



一个星期后,英荷之间的海战终于彻底结束了。荷兰由于战败,被迫签订了停火协议。通过这次战争的胜利,英国在新世界那边从荷兰人手里争取到了更大的经济利益。查理国王迎来了他复位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他在政治上找到了安宁,在欧洲得到了尊重,在大臣中取得了更高的威信和权力,从此安心得坐在那个连他父亲都不曾坐稳的王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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