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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18 | you are my next life 17—20
类别(分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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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19
十七、
这个血腥的场面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已有好心人抬走了女孩的尸体,维戈的大脑才恢复意识。地上留下的那一滩血迹提醒着他,他们刚才离血腥杀戮只有几步之遥。
是的,做为一名德国人来说,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大街上见到有人被射杀。在36年、37年的柏林,在追捕"白玫瑰"反政府成员和驱赶犹太人的时候,他也曾目睹过这样的情景。是当时没有这么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暴力,是柏林街头肃杀萧瑟的环境,还是做为一名军人所认为的理所当然,当年心中掠过的小小的惊恐与今天的震惊和紧张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难道是巴黎的浪漫与眼前的血腥太格格不入?或者的自己真的是上了年纪,心脏也变的脆弱,不然怎么会心跳的如此剧烈,那滩血迹又让他如此的胆战心惊。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紧紧地抓在保罗的手腕上,手心里全是冷汗。他那为人称道的沉稳和淡定在体内正被慢慢抽离。他缓缓松开抓着保罗手腕的手,那手腕上已被他勒出了深深地指痕。无暇顾及保罗的反应,他马上发动汽车,逃离这个地方。
窝在保罗家的沙发上,维戈捧着书半个小时了,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他抬起头看看坐在餐桌旁看书的保罗,保罗的视线也没有落在书上,他目光落在空中的某一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可能是感觉到维戈在注视自己,他把目光转向维戈,默不作声地对视了几秒钟,又埋头看书。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保罗的神情似乎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但他的眼神让维戈觉得陌生,没有了维戈所熟悉的孩子气和热情,取而代之的是成人才有的冷静与镇定。在维戈面前,这个男孩也开始在掩饰自己的情绪了,不管在掩饰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为了让维戈安心还是不愿意在他面前流露自己的愤怒。可他掩饰的不够彻底,让维戈看出了风清云淡下面隐藏着是骇人的波涛汹涌。
维戈烦躁地合上书,穿过保罗的卧室推开阳台的门。下午的小街宁静安详,对面二楼的阳台上,一位年轻的妈妈怀里抱着她的孩子,那婴儿粉妆玉啄的可爱。刚才死的那个女孩一定也曾经这样可爱过,也曾被她的父母宠爱过,她的父母也许在今天还在等她回家吃晚饭……。对人来说最宝贵的生命现在已变的野草闲花般的不名一文了,人要是连最基本的生存权利都没有了,谈什么都是枉然。
三个星期后,又是周四,维戈吃完午饭就离开办公室。
在走廊里他碰见了抱了一沓文件夹的伊娃。伊娃已结束了在E处的"实习",现在已转到别的部门去了。
"中午好,老师。你又要去医院?"
维戈笑着点点头:"伊娃,这几天过的还好吧。"
伊娃和维戈一起走下楼梯:"挺好的。不过我还是喜欢和你在一起,你人很随和,而且你很有魅力和吸引力。"
现在的女孩可真开放,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他们下到一楼,维戈正要说再见,谁知伊娃凑过来,冷不防在维戈脸上吻了一下:"老师,记得约我喝咖啡。"
看着她轻快的背影走进机要处,维戈摇摇头,健步出了大楼。他今天不打算去医院。上周和保罗说好了今天要去郊外一览田园风光,得抓紧时间。回到家换好便装,取出渔竿,半道又买了一些食物,开车来到保罗家楼下,按了两下喇叭,一分钟后,保罗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离巴黎城区不是很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那是维戈在战前来巴黎时去郊外无意发现的,至于那里有没有鱼他就不得而知了。在城市居住的久了总想出去走走。尤其是三周前发生的那件事,让他对在城区里徜徉有了抗拒心理。
穿过一片片绿色的田野,汽车在乡间崎岖的小路上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一条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别看河面不宽,可清澈的河水根本就看不见河底,偶尔有几片树叶随着河水潺潺流向远方。
维戈在河边找了一个树桩坐下,下好鱼食,熟练地甩出渔竿。保罗站在离他不远的下游,用石子打着水漂。
"保罗!"
"什么?"
"你那样,我能钓上鱼来?鱼都被你吓跑了。"
保罗撅着嘴扔下手里的石子,在河里洗了洗手,无奈的在维戈身边坐下。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斑斑点点的,不一会儿,保罗就困了,他向后一仰,就准备往松软的草地上躺,维戈揪住他。
"小心你的背伤,又往这么潮湿的地方上躺。"
"现在是夏天,不要紧的。"
"再是夏天河边毕竟还是太过于潮湿,再说草渍染到白衬衣上很难洗掉。你去到车里把座位上的凉垫拿来铺上再睡。"
"维戈,你真是越来越婆妈了。"虽然不满,保罗还是到车里把两个凉垫一起那过来,一个扔给维戈,把另一个在维戈身后的慢坡上铺好,心满意足地躺下,看着蔚蓝的天空。
"维戈,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大海和蓝天是一个颜色?"
这小子,总是提一些高难度的让人一时难以回答的问题:"你的问题难度太大,很难马上回答。拜托你下次提一些容易点的问题,好不好。"
"比如?"保罗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反问。
"比如,你今年多大年纪?家住在哪里?有没有兄弟姐妹?是男是女?"
"天哪!维戈。"保罗肆意地大笑起来。好久了,维戈都没有听到过保罗这样笑了,看来到郊外的这个决定很英明。
笑完,保罗翻身坐起,冲着维戈的背影:"正因为难度大我才请教于你的。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每年夏天我都和外公一起去地中海渡假。每次站在海边,看到海天一色,那种蓝蓝的叫人心醉,我就常想:到底是蓝天因为大海而变蓝,还是因为大海的湛蓝让天空变了颜色?等大了一点,学了物理才明白。不过,今天我想听听你这个艺术家的另类答案,不准说物理原理。"
"那这是不是你喜欢在冬天的时候带蓝色围巾的原因?"维戈没有回头的问到。
"对,那是地中海的颜色,让我回忆起以前每一年的快乐时光。"说完他又躺了下去。
维戈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我想,我有答案了。"
身后没有回映,回头一看,那小子已经睡着了。他只好静静地接着等鱼上钩。太阳晒得的他倦意也上来了,他坐在那里开始打盹。
迷迷糊糊中,脸上痒痒的,以为是蚊子什么的,用手挥挥,那痒痒还赶不走,睁开眼睛,保罗在他身旁正用草根在他脸上刷着。
"老家伙,你鱼钩都没了,你钓的什么鱼。
维戈一提渔竿,果真如此,他自己也笑了,于是放弃了钓鱼的打算,收起鱼竿:"小子,你那个问题,我有答案了。"
"哦,是什么?"
"我想大海和蓝天应该是一对情人,所以海天一色,不分彼此。"维戈很郑重的回答。
保罗又爆发出一阵肆意的笑,笑够了,他喘着气躺到凉垫上:"维戈,谁要再说你是个刻板无趣的人,我一定跟他急。你真可爱的可以。不过我对你的答案很满意。"
维戈收拾好渔具,也铺上凉垫,两个人并排刚躺下,保罗就像小狗一样在维戈颈上闻了闻:"维戈,你身上好象有女人的脂粉味。"
维戈轻描淡写的说:"我们办公室近期来了一个女实习生。女孩子吗,哪个不是描眉涂唇的,你看莫尼卡就知道了。"
"那她长的漂亮吗?"
"不知道,没仔细看过。"
听了他的回答,保罗意味深长地嘿嘿一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
"才怪。"维戈坐起来,不甘心的把保罗也拽起来:"不行,你今天非要说个明白,你刚才笑什么?"
不知是阳光照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保罗脸红红的:"真的没什么,你别多心。"
"绝对有什么,对你我还不了解了?痛快点。"和保罗在一起时间长了,维戈也学会了他那一套强人所难。
"那,是你让我说的,说了可不准打我。我是在想,老家伙一定是某方面不行了,不然的话,怎么办公室里来了个女生,他连人家看都不看看一眼,人家长的漂不亮漂亮都不清楚,你完了。"
在维戈还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反映,他就一下子跳起身来,维戈那肯放过他,拦住了他往坡上跑的去路,保罗只好跑到河边,那有一棵歪倒在河面上的树,许多树枝落在水里,树叶随着河水漂动,他顺着树干跑到河中心处,维戈也追到河边。
"维戈,是你让我说的,现在又对我穷追不舍,你别上来,这树可经不起两个人的重量,我可不会游泳,掉下去我会淹死的。"
维戈抱着手臂站在河边:"谁相信,一个每年暑假到地中海渡假的男孩会不会游泳?不会也没关系,我会救你的,我的水性很好。其实,我也可以放过你,那你得向我道歉,很诚恳的。" 保罗站在树干上,一手叉着腰,一手为难地挠挠自己的头发,憋了半天:"我道歉,真心真意的。"
维戈得意地笑了,他发现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他回到车里拿出自己带来的食物,是几块很美味的蛋糕。保罗提议两个人分着吃一块,这样每种味道都可以品尝一下。
维戈很细心的把一块蛋糕从中间分开,一人半快。
"维戈,你怎么这样,你那快上有六个芝麻,我的只有两个,你搞什么?"保罗又耍起了小孩脾气,把维戈逗乐了。
"和你在一起吃亏的总是我,好,咱们交换。"
俩人彼此交换了手中的蛋糕,保罗把自己手中的蛋糕喂到维戈嘴边,维戈在他手里慢慢地吃完了。
"好了,维戈,今天让你沾了光,以后不许再说和我在一起吃亏的话。"保罗轻轻地说,看着他一脸的孩子气,维戈想笑心里却酸酸的,他害怕眼前快乐会像海市蜃楼一样,瞬间就会随风而逝。
十八、
维戈这次总算是和保罗一起走进了咖啡厅,保罗再也没闹什么别扭,也没有碰见血腥的场面,而且这家咖啡厅的环境又很雅致。他们邻街而坐,时而低语几句,时而抬起头,看看外面的街景。大厅里飘扬着舒伯特的《小夜曲》,舒缓悠扬。
每周都去郊外也不现实,能这里消磨半天的时光也不错。这时保罗轻拍了一下维戈的手,脸向大街上示意了一下,维戈向他所指的地方看去,见莫尼卡挽着卡尔从他们面前的街边走过。维戈很奇怪,怎么总在街上碰见莫尼卡。不过,上次幸亏在水果店里遇见了莫尼卡,他和保罗才有了和好的契机,下次见面应该好好谢谢她才对。
看着莫尼卡和卡尔的背影,维戈和保罗会心的笑笑,维戈端起咖啡正要喝时,进来了几个盖世太保,说是要检查证件,维戈端咖啡的手不觉颤了一下,他放下杯子,不自觉的握住保罗的手,两个人手心都出了汗。
很快的,那帮人就检查到他们这边来了,维戈掏出自己的军官证,一个盖世太保看了之后,恭敬的还给他,又转向保罗索要他的证件,保罗在身上掏了半天,谁知却摸出了一把手枪,让维戈大吃一惊。他身上穿着单薄的衬衣,他的枪一直在藏在哪里,自己却一点都没有查觉。
没等那几个盖世太保有什么反应,保罗迅速地开了几枪,枪枪命中要害,那几个人扑倒在血泊之中。保罗拉起呆若木鸡的维戈冲出咖啡厅。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黑了下来,在夜幕的掩护下,两人飞快地跑过几个街区,身后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保罗把维戈推进一间临街的商店,独自一人继续向前奔跑。维戈慌张地从那间店铺出来,警笛声呼啸着从他的面前经过,朝保罗跑去的方向急追。维戈也想朝那个方向追赶,保罗有危险,他不能坐视不理,可是该死的两条腿怎么也迈不动,他急地出了一身汗。
"保罗……"
维戈腾的从床上坐起,原来只是一个梦。他浑身上下都是汗。他长吁一口气,扯过床边的睡衣套上准备去冲个澡。
大概还是三周前的事件对他的刺激太大,近期他每晚总是噩梦不断,几乎都是保罗遇到了危险。他想起他们下午才去了一趟郊外,自己还把保罗送到他家的楼下,看着他上的楼,保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自己的神经太紧张了。
他刚走进浴室,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立刻的返回客厅。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多钟,会是谁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他忐忑不安起来。电话铃声还在锲而不舍的响着,他慌忙朝放电话的地方走过去,不小心撞到茶几上,腿被撞的生疼,还碰掉了茶几上的花瓶。自他出院后,保罗送给他的一个漂亮的花瓶在那里,每天还捎一些鲜花过来,说是要给他的居室增添一些色彩。自己开始上班后,每天下班途径花店,都买一些白色紫罗兰回来插在里面。
花瓶掉在地毯上,水洒了一地,白色的花瓣洒落在地上,维戈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他急切的拿起电话:"哪位?"
"维戈,我需要帮助。"
保罗声音就像从遥远的太空过来,漂渺无力,中间还加杂着电波的干扰声,维戈只觉得自己的心往下沉。
"你现在在哪里?"他提醒自己尽量保持镇定。
"火车站附近的圣约翰教堂,你知道吗?门口有几个电话亭,从左边数第三个。"保罗的声音时断时续,一定是受了重伤。
"知道,我马上就到,你最好想办法躲进教堂,我会去那里找你,你一定要等着我。一定。"
扔下电话,维戈飞快地换好衣服,找出手电,车钥匙,军官证。一直以来自己最害怕,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让他稍稍安心的是,保罗还活着,等着他去帮助。
街上的巡逻兵比以往增加了很多,还增添了一些岗哨。每到一个岗哨都要看证件,接受检查。在第三次被检查的时候,维戈见这个来检查的军官看上去能和蔼一些,便开始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大动静?"
那人打开手电筒往维戈车里照照:"我们准备运往比利时的军火今晚在火车站被人炸了。你没有听见爆炸声?"
维戈摇摇头。
"这么晚了你还出去?"那人问到。
维戈知道他这么问只是在例行公事,他还不至于怀疑到自己人:"局里有些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那人把维戈的军官证放到手电光下,上面赫然写着"谍报局",他把军官证还给维戈:"最近法国的抵抗组织很猖獗,晚上你出门也谨慎一些。"
在维戈点头表示明白,那人挥手,准予放行。
快到圣约翰教堂了,维戈谨慎地关掉前大灯,只留下两侧的小灯发出微弱的光。
教堂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把小灯也关掉,等视线在黑暗里完全适应了以后,这才下车,向教堂摸去。
走到教堂门口,他打开手电。四周安静地让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教堂门上的锁已经被撬开了,显然,保罗已经进了教堂。他推门进去,压低声音叫了一声。
"我在这里。"
维戈顺着声音的地方走过去,昏暗到手电光下,保罗靠在教堂的墙角坐着,两只手里各还握着一把手枪,满手是血。由于保罗穿着黑色的衬衣,一时看不出他哪里受了伤。维戈终于明白保罗为什么总是偏爱黑色的衣服,一是在黑夜里方便行动,二来即便是受伤出血也不会被别人轻易地察觉。现在先不管那么多,把人救回去再说。
维戈弯下去抱保罗,保罗却挡住他的手:"让我自己走,要是血染到你衣服上,我们哪也去不了。"
维戈不无担心的问:"你现在还可以走吗?"
"可以。"
街上关卡重重,只能让保罗藏在后备箱里。维戈把保罗扶进去躺下,他拿出车里的清洁布,借着手电光一点点擦掉从教堂撒到他车旁的血迹,又细心地把清洁布塞在自己的座位底下,这才坐进驾驶室,稳定一下情绪,发动汽车。
回来的路上再次通过数个关卡,有惊无险。
维戈把保罗抱进屋子,放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保罗的脸色异常苍白,神志还是清醒的,双手还紧握着手枪。
"到家了,你现在很安全,把枪先给我。"维戈的语气温柔及了。
保罗听话的把枪交给维戈,维戈把它们塞在床下,这才脱下保罗的衣服,查看伤势。
保罗身上有两处枪伤,一处在左边肋间,一处在右边肩下,肩部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子弹应该还在里面。两个膝盖也在出血,应该是在奔跑中摔倒所致。膝部的伤到没什么大碍,可枪伤他无能为力。
"保罗,我先替你包扎一下,再送你去医院。"维戈转身去找绷带。他记得上次住院时,雨果大夫建议他在家里备一个家庭小药箱,他出院后备了一些常用药品,里面应该有一卷纱布的。
"不,不要。"保罗叫住他:"他们正在医院里等着抓我,去那里只能是自投罗网。到时别说是我,只怕连你也搭上。不能去医院,行不通。"
"可你伤势严重,流血太多,不能再耽搁了。"
维戈准备去抱他,保罗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维戈:"听我说,你这里有酒精或碘酒吗?"
"有酒精。"
"好。去厨房找一把最锋利的刀子,用酒精把你的手和刀子反复消毒,把子弹去出来。"
保罗说这句话中间停顿了两次,看得出他在忍着巨痛。
"不!没有麻药,没有消毒,又没有止血药。你会死在这里的。"保罗这个办法让维戈心惊肉跳,但这似乎是眼前唯一的办法。
维戈先剪短自己的手指甲,用酒精把手和刀子反复擦拭。酒精的味道刺激的他有些反胃。他走到床边,拿着刀子的手有些颤抖,他下不了手。
保罗用粘满鲜血的手用力抓住维戈的手腕:"冷静,别紧张。生也罢死也罢听天由命。帮我拿一条毛巾过来。"
维戈拿来一条毛巾,保罗接过去对折几下咬在嘴里,向维戈点点头。维戈深深得吸了一口气,举起刀子向伤口划下去。
冰冷地刀锋刚划进保罗的伤口,他的身体先是僵直了一瞬间,后又慢慢把身体放松下来。在取子弹的整个过程中,维戈的眼睛唯有盯在伤口上,他不敢再去看保罗的脸,否则自己把这件事根本就做不下去。所幸这个过程对于他这个生手来说还算顺利。肩部下的伤子弹陷进的较深,维戈刚取出子弹,一股血水就顺着伤口往外涌。维戈用纱布紧紧的压住伤口,咬牙坚持。几分钟过去了,这几分钟对于维戈来说就像几百年那么漫长。渐渐地,出血少了。而肋间的伤是子弹紧贴着左面外侧的肋骨擦过所致,还好,出血不算多。
维戈仔细地在纱布上沾上酒精,贴在两个伤口上。他当然知道酒精一定会刺激的伤口很痛很痛,但目前的状况必须这样做才能消毒。很快的,那一卷纱布就用完了,维戈只好撕开一床干净床单,把保罗的伤口先包扎起来。所有这一切完成了,维戈就像刚从水里拎出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维戈取下保罗嘴里的毛巾,保罗已昏迷过去了,脸上毫无血色,他以他坚如钢铁的意志力在告诉维戈,他其实早就长大了。
维戈用毛巾沾上温水轻柔地擦擦保罗脸上的汗水,再洗净他身上和手上的血迹,又用酒精给膝盖上的伤消了毒。最后,他小心的抱起失去意识的保罗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把卧室床上所有染上血迹的被褥扯下来,重新换了一床干净的,再把保罗轻轻放回床上。
趁着天还没有亮,他在院子里的车库旁边悄悄挖了一个坑,把那些带血的被褥和保罗的衣物都埋了进去。
就像打了一场重大的战役,维戈整个人都虚脱了。这是他有生以来度过的最长的一夜。
十九、
晨光中,维戈站在白色的栅栏门前。上帝,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曾经也设想过假如出现这种局面自己该何去何从,可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是选择逃避,只是指望这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今夜,当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摆在自己面前时,他没有片刻的犹豫,那是他发自内心的第一反映。想到这里,他明白了,自己是彻底的完了,他所有的理性已被海水般漫上来的情感覆盖了。他不清楚这种情感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只知道他今天所做出的选择是他永远也不会后悔的,眼前的路哪怕是悬崖峭壁他都要义无返顾地继续闯下去。
保罗体内的子弹现在是取出来了,但天气太热,如果没有外敷内服的消炎药,他的伤口不出两天就会感染,到时还是命悬一线。家里的药都是医治自己胃病的,即便是有消炎的,那也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连接栅栏的一根粗铁丝吸引了他的视线,铁丝顶端利锐无比。只有这样了,既可以搞到药品,也可以留在家里照顾和保护保罗,还可以解释他院子里和家里的血迹,虽然他把那些血迹都擦掉了,可万一有个漏单的,那也很危险。
没有丝毫的犹豫,维戈拉起衣袖,伸出左臂划了下去。铁丝锐利的尖头在他左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皮肤都向两边反开了,鲜血立即流了出来。他捂住伤回到屋里,用刚才给保罗包扎用剩下的撕烂的床单把伤口扎紧。不能让保罗看见自己的伤,这件带血的衣服也得换掉。
重新换好一件干净的衬衣,维戈小心拉下衣袖,遮住手臂上的伤。他来到床前,保罗还没有转醒。他心疼地抚摸了一下保罗消瘦的面颊,替他盖好被子。确认已把别墅的门锁好,维戈驱车直奔陆军医院。
医院的医生们还没有开始上班,在急救室,值班大夫检查了维戈的伤,进行了缝合。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医生们也都来了,维戈直接找到雨果大夫。
"雨果,你能给我开一些药吗?我现在需要止血药,内服的消炎药,特效抗生素,纱布。哦,还有安定去痛药。"
听他一口气报出这么长一串药品名称,雨果大夫看看他手臂上的伤,神情很严肃地问:"维戈,你的伤势已严重到如此地步吗?"
维戈很镇定的回答:"当然,你可以去问刚才给我处理伤口的大夫就知道了。"
雨果大夫低头思考了一阵:"我们医院最近的药品也很紧张,主要是前线的药品需求量太大,所以后方医院的药品管的较严,尤其是青霉素。既然你的伤势很严重,就先开一个疗程的青霉素针剂,别的药品到是可以多开点,你看可以吗?"
如果可能,维戈真想搂住雨果大夫亲一下。
他拿着处方出了外科门诊部,到一楼取药的时候碰上正准备下夜班的丽芙,丽芙看着他手臂缠着纱布,热情地从他手里接过处方,帮他把所有的药品和针剂都取了出来。
"维戈先生,注射室在二楼,我送你去吧。"
维戈坐在门诊大厅的座椅上,用另一只手托着伤臂,他迟疑了一番,缓缓地说:"丽芙,我想回家注射,你能不能帮我把针管和生理盐水领出来。"
"那你回到家里,你自己一个人可以注射?"
"我想,你可以帮我这个忙。"
丽芙没多想就答应了,事情到现在一切顺利。
两人坐进维戈的车里,丽芙关切地问:"你手臂上的伤不影响开车?"
维戈笑笑:"这没多大关系,别忘了我还有右臂。倒是你很有勇气,你不怕我害你,就这样跟我走?"
"维戈先生,你虽是德国人,可在你住院期间,让我了解到其实德国人里也有好人,不都全是凶手。"
丽芙发自内心的回答让维戈感到很不是滋味,在法国人的心目中对他们有这样的印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好在丽芙对他还很信任。
"既然你这样信任我,有话我不妨直说,这些药不是给我用的。"
"那会是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丽芙解开保罗身上的绷带,重新检查伤口,保罗还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她已认出这个年轻人就是在医院每天给维戈送花的那个。
"这是枪伤。"
维戈没有说话,只是肯定地点点头。丽芙熟练的把外敷的止血消炎药撒在伤口上,用新的绷带包扎好。用注射器把青霉素注射到生理盐水里,药水缓缓流进保罗的静脉血管。
"对不起,丽芙。原不想把你卷进来,可有些事不是我力所能及的。"维戈小声地解释。
丽芙调节好药水的滴速快慢后,转向维戈:"请不要这样说,别忘了我也是法国人。我想他身体里的子弹是你取出来的。和你们的勇敢比起来,我做的算不上什么。放心,我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的。明早下班后我还会来的。药一定要按时给他吃,还有,要让他进食,不然就没有抵抗力。你也要记得按时吃药。"
送走丽芙,维戈拉开卧室的窗帘,打开窗户,让卧室的空气流通流通。可能是夏日的阳光比较强烈,保罗的眼皮动了动。维戈动作及轻地拨开保罗额前的头发:"保罗,你感觉怎么样?你该吃点东西了。"
费了很大的劲,保罗才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是维戈,对他笑笑。他的笑容让维戈心里又是一阵绞痛。他用汤匙把牛奶一口口给保罗喂下去,把面包又掰成小块放进他嘴里,保罗吃了两口就摇头表示不想吃了。
"你失血太多,不吃饭身体怎么康复,再吃点。"
半哄半劝的,保罗又吃了几口。过了半个小时,维戈又把药给他喂下去。吃完药保罗重新躺好,他闭上眼睛似又是睡着了。维戈用毛巾擦去保罗嘴角的水,从他长短粗细不一的呼吸上,维戈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之所以闭上眼睛是不想让维戈太过于担心。
"是伤口痛的厉害吧?"维戈低声温柔地问。
保罗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没有回答维戈的问题,只是闭着眼睛摇摇头。
维戈坐在床边,拉起他那只没有插针头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不如我们随便聊点什么,分散一下你是注意力,或许你会感觉好点。"
保罗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和明亮:"那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或者讲个笑话也行。"
"这些我可不擅长。"维戈老实的回答。
"那亨瑞小时候你就从来没有讲过故事给他听?"
"那都是他妈妈的事"
"你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还是丹麦人呢,来自安徒生故乡的人连个故事都不会讲。老家伙,你呀,不行。"说完自己先笑了笑。
维戈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面对这个坚强的男孩不知该说些什么,保罗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安定去痛药的药力发挥了作用,保罗沉沉地睡去了。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维戈放下心来。
等药滴完,维戈拔下针头,用药棉按在刚才扎针的部位,客厅里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电话是PJ局长打过来的。局长刚打电话到维戈的办公室,他的勤务兵告诉局长维戈今天没有上班,局长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维戈这才下想起自己没去上班居然连假都忘了请,连忙解释自己不小心划破了手臂,最近几天肯定是上不了班了。局长在搞明白事情的原委后,批准了他的病假。
从阼夜一直折腾到现在,维戈又累又饿。他去厨房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就是自己不吃,保罗中午也得吃饭。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步行到最近的集市,买了些牛奶、面包和鸡蛋之类的,还在男装店给保罗买了两身黑色的衣服和鞋子,按照自己的身材稍瘦一些就可以了。
等回到家里,维戈累的连腿都迈不起来。强打着精神走进卧室,试图唤醒保罗起来吃饭,但保罗没有回映。算了,保罗要是醒来还要忍受巨痛,他看了又不忍心,还是让接着睡吧。他随便给嘴里塞了些吃的,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手臂的伤也开始抽着抽着的痛。只打算小歇一会,可实在是太累了,很快的就睡着了。
睡梦中,维戈感到有人在他房间里走动,起先以为是自己在做梦,而后猛然清醒,从沙发翻身坐起。房间里果真有人,是凯瑟琳夫人。
凯瑟琳夫人正在打扫客厅卫生,维戈猛的一下坐起还吓了她一跳:"维戈先生,您今天没去上班?"
"凯瑟琳夫人,最近几天你不用打扫我住的房间的卫生了,我要在家里好好休息,不想被人打扰。每天下午的饭也多做一些,最近我胃口很好。"
凯瑟琳夫人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表示明白,主家有什么吩咐她只要照办就行了。她把客厅和别的房间的卫生打扫完后,就进厨房做饭去了。
维戈看表,已经下午五点多了,自己怎么会睡的这么沉,连凯瑟琳夫人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她应该也是刚到不久,还没有发现卧室里还有另外的人。维戈站起来回到卧室,大吃一惊 ,床上是空的,他买给保罗的衣服也不见了一套,还有鞋子也不见了。他能去哪里?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而且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维戈在床垫下摸了摸,他上午把手枪上的血迹擦掉后把它们塞到那里,那两把枪还在。保罗大概是没有找到它们就出去了,他连枪都没带,万一和别人再起冲突,连一点自卫能力都没有。
维戈在心里暗暗发恨:真是个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家伙!
二十、
维戈第一反映,保罗会不会是去Legolas酒吧了?但也不能肯定,先去看看再说。在去酒吧的路上,他还不时的四下张望,说不定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还没有走远,但一路上并没有他的人影。
没等车停稳,维戈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心急火燎地冲进酒吧。时间尚早,又是夏天,酒吧里还没什么客人,保罗也没有在吧台里面。
"伊利亚,保罗来过吗?"
"来了。他今天上班迟到了,现在在伊恩办公室。"
谢天谢地,他在这里。
虽然心急如焚,维戈还是很礼貌的敲开了伊恩办公室的门,一进去就看见保罗站在伊恩的办公桌前,两人正用维戈听不懂的意大利交谈,神情都特别严肃。维戈直径走到保罗身边:"伊恩先生,保罗病了,很严重,我现在就要带他走。"
不理会伊恩射向他怀疑的眼光,他拉住保罗的手就往外走。保罗却用力甩掉他的手:"维戈,别这样,我很好,今天可以上班。"
可他甩开维戈那一下用力太大了,牵动到身上的伤,他痛得吸了一口气,这下维戈哪还顾得了别的,他拦腰把保罗抱在怀里出了酒吧的门。
保罗没有挣扎,像孩子依偎在父亲怀里那样安静,这出乎意料的安静让维戈忍不住低下头去看他,四目交汇,保罗的眼神里交织着的倔强、忧郁、信任和依恋,还有他下嘴唇上咬出的一排深深的齿痕,都让维戈心里颤栗不止,他到底要让自己心痛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
维戈走到车前,他放下保罗,一只手去拉车门,那只伤臂依旧环在保罗的腰间,好像一松手他就又会跑掉一样。他也知道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看透,那是伊恩。别人怎么想他不管,他只想把保罗带回自己的家,他认为现在对于保罗来说,他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入夜后,保罗开始发起烧来。维戈把毛巾浸湿盖在他额头上,又用酒精在他手心、脚心和四肢上不停的进行物理降温。天快亮时,保罗的烧能退下去一些,但他一直不知是沉睡还是在昏迷当中,让维戈有些慌乱。
九点左右,丽芙来了。她又查看了保罗的伤势,重新换了药。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感染的迹象。维戈提到保罗发烧的事,丽芙言到那是比较正常的,毕竟他身上有不止一处的伤口,应该是要有点炎症的,她让维戈放心,青霉素是目前最好的特效抗生素。倒是维戈身上有伤,又是一脸的倦容,让人有些担心。丽芙让维戈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让伤口感染了。
维戈把客厅的一个单人沙发推到保罗的床边,从里面锁好卧室的门,把钥匙也塞在床垫下。现在抗生素也滴完了,他们的午饭和药也已吃过,保罗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一切都安排好了。维戈窝进沙发里,放松紧绷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神经,疲倦战胜了所有的意识,他很快就入睡了。
半夜,维戈听见保罗在叫自己,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拧亮台灯。保罗还在叫他,可一直闭着眼睛,原来他是在睡梦中喊维戈的名字。
维戈的手又放在保罗的额头上,还是有些发烧。他的手来没有来得及收回来,保罗突然一下坐起身,紧紧搂住坐在床边的维戈。
"维戈。"
"我在这里。"
"维戈,对不起,对不起。冬天的时候你那天来我家里,我不应该说那些刺伤你的话。"保罗的声音哽咽了。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它了。"维戈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我不能不想。其实我一直知道和你在一起是最安全的,你永远也不会出卖我。那天我不知被什么迷住了心窍,和你讲了那么鬼话。你走了之后,我把自己骂了千百回,可没有勇气去找你。后来你和莫尼卡一起来酒吧,我在心里说,要对你说对不起,可是我那该死的自尊在作祟,又偏偏那样对你。你躺在手术室的时候,我对自己说,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的话,我永远也不要原谅自己。维戈,我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你为我付出什么,我不配。"
保罗的眼泪一滴滴洒在维戈肩上,他本来就在发烧,那眼泪烫地维戈感觉自己在油锅里被煎熬着一样。他捧起保罗的脸,一点点把他的眼泪擦干。
"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听着,不要说这种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我从来就没有责怪过你,不管是为什么。你现在身上有伤,过于的激动不利于身体康复。好了,吃完药再睡会吧,离天亮还早着。"
看着保罗熟睡以后还皱着眉头的样子,维戈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那次两人之间的冲突发生后,他只感受着自己的心痛和难过。为了不让自己死于非命,保罗冒的是暴露身份的危险。他应该知道保罗的生存环境的,在天天面临着死亡威胁的景况下还要为伤害到自己的事而饱受内心的折磨,那些黑暗的日子这个孩子又是怎样度过的?自己错的太厉害了,不能原谅的是他自己。在那漫长的三个多月里,是不愿意去想还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保罗也和他一样同样受着煎熬。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值得别人为自己这样的挂牵和内疚?
维戈想到这里,觉得压抑的喘不上气。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一丝风都没有,闷热难耐,天上星月无光,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接着一声闷雷从头顶滚过,很快的,屋顶上"劈劈啪啪"的响了起来,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都被大雨淹没。一道闪电把夜幕撕成两半,跟着来的一声又是炸雷。这肆虐的大雨和雷电就像是上天对人间所发泄的不满。
"如果真的要降临灾难的话,就降临到我身上,你们放过他。"维戈倚着门框,看着瓢泼似的大雨,在心中默念。
早晨的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卧室,趴在床边的维戈醒了,发觉自己的发丝正被保罗用手指轻轻缠绕着。
"维戈,打开窗,我想看看阳光。"
维戈关掉台灯,推开窗户,顿时夏日的阳光倾泻到屋子里。阳光下,保罗的眼睛又恢复到以前的明亮。
维戈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上:"感觉怎么样?想吃点什么?"
"可我更想上洗手间。"
维戈又扶着把他送到洗手间的门口:"你确认不需要帮忙?"
"当然,我想我下午还可以去上班。"
"不行,这几天你哪也别想去,老实的呆在这里。"维戈有些急了,那小子在洗手间里居然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保罗从洗手间出来,摸着自己这两天长出来没顾得上刮的胡子:"维戈,我看我该洗澡刮胡子了。"
"洗澡肯定不行,你的伤一时还不能见水。至于刮胡子,我可以帮你代劳。"
几分钟后,保罗的脸又恢复到以前的光洁,显得整个人精神状态也好多了,只是脸上还是没有血色。他刚坐到床上,敲门声传来,他向维戈投去疑惑的眼光。维戈说了声:"放心。"出了卧室。
来的是丽芙:"嘿,你终于醒了。"
保罗也认出了她,冲她友好的点点头。
丽芙给保罗挂好输液瓶,又给他量了体温,烧已经退了,伤口也没有感染,一切都向好的方面发展,看来青霉素的确是特效药。
在丽芙给维戈检查伤势的时候,保罗才知道维戈也受伤了,这两天维戈从来没在他面前挽起袖子,而且又把他抱出抱进的,他对维戈受伤一事丝毫没有察觉。
丽芙叮咛维戈记得明天去医院拆线,还可以再开些药带回来。他们俩人的伤势都还得继续吃药。维戈表示知道了,并再次感谢她的帮助。
等丽芙走了,维戈坐到床边:"怎么了,又跟孩子似的不高兴了。"
"维戈,你手臂的伤怎么回事,不会是巧合吧。"
维戈垂下眼帘,回避了他的目光,保罗用手托起他的下颚:"维戈,看着我的眼睛,不—许—骗—我,我—要—听—实—话。"
维戈知道隐瞒不过只好如实相告,保罗的眼睛里又升腾起一片雾气:"你怎么那么傻。我不值得你这样对待,你甚至连我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维戈很明确的回答:"我说过,值不值得那是我的事情。"
两个人轻轻相拥在一起。
维戈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摆弄了十几分钟,最后端保罗的煎蛋还是两块黑炭。保罗抱着盘子把那两块黑炭研究了半天:"维戈,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你没有饿死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维戈厚着脸皮给自己开脱:"我一直都有佣人吗,再说在德国男人中有几个会做饭的。现在这年月,像你这样会做饭而且还做的还不错的男人可是人间极品。"
他一番恭维的话惹的保罗捂着肋间的伤口笑起来,并把那两块黑炭吃了下去。
一星期过去了,保罗的伤虽然还在恢复当中,但已挺过了最危险的时期,到底年轻,抵抗力强。维戈一直也没有去上班,PJ局长打过几次电话过来问他身体恢复的如何,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这天,保罗又是睡到中午才起床。自从受伤后他特别的嗜睡,好象要把以前欠的觉都要补回来似的。他穿着维戈宽大的睡衣从浴室出来,维戈已拿着毛巾在等着给他把头发擦干。维戈奇怪,保罗为什么总是擦不干自己的头发还偏要把头发留的那么长的。不过,说真的,他很喜欢自己的手指在他发间游走的感觉。
现在,在保罗的指点下,维戈已经能做一些简单的饭菜,虽是手艺不精,最起码能填饱两人的肚子。
"维戈,我们能不能出去散步,在屋子里都憋了好几天了。"刚吃完饭保罗就提出要求。
"大中午的,热了点吧。要不,明天早上再去吧。"维戈看看外面的天气。
两人争论了一阵,不用说,妥协的是维戈,他从衣柜取出他给保罗买的衣服扔给保罗。
保罗穿好衬衣和长裤,要弯腰去穿鞋时,维戈挡住可他:"这个我来帮你,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小心撕裂。"
他让保罗坐在床边,自己坐在那个这几天都被他当作床的单人沙发上,埋下头给保罗穿上鞋。
"维戈,我会被你宠坏的。"
维戈绑好鞋带,坐直身体:"宠坏了又怎样?好了,可以出发了,米兰小子。"
"米兰小子?"保罗挑着嘴角笑了。他把身体挪到沙发的扶手上,嘴巴贴近维戈的耳朵:"老家伙,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米兰小子,而且,从现在起叫我奥兰多,好吗?"
"奥兰多?"
"对。"
"那好,奥兰多,我也有一个秘密回赠。"维戈伸手抚上奥兰多的面颊,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在他的抚摸下有些发烫,维戈的脸也开始发烫,他俩脸部的距离越来越近:"我想,我真的是……"
维戈的嘴唇刚贴上奥兰多柔软的嘴唇,还没有来得急进一步深入,大门外响起PJ局长粗重的嗓门:"维戈,维戈,你在家吗?"
两个人猛的清醒过来,马上分开。
"见鬼!"维戈在心里骂到,今天又不是星期天,局长怎么有工夫来看他,而且来的真他妈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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