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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18 | 破晓时分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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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47
十二、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漫长的夏季已经过去,阴冷的雨季还没有开始,很适合出门旅行。初秋的晴空洁净清爽,浅浅淡淡的云朵一簇蔟的在纯蓝纯蓝的天空悠闲移动,空气中到处飘散着青草和树叶的清香。
在蒙斯,维戈和奥兰多又多逗留了两天。那个给维戈神奇的医好了脚伤的大夫确认他的伤已无大碍,于是他们就踏上了归程。约克公爵已托付给了安茹公爵夫妇,无须他们为他的安全担心,这样他们的旅途就不必像来时那样的匆匆忙忙。
他们也的确把这次的返程当做一个绝佳的旅行机会。和来时一样,旅途中他们很少交谈,是在用眼睛和心灵共同感受和分享。这种感受给维戈留下了以往任何一次旅行所无法比拟的美好印象,以至于他们都回到巴黎好几天了,他还沉浸其中,不断回味——清晨薄雾中踏着露珠而行那种不被人打扰的静谧,中午艳阳下芳草地上仰望蓝天的舒展心情,日暮时分远处苍山的寒林清远,浩瀚壮丽的星空下的并肩同行。他甚至希望巴黎在最远的天边,那样他们的旅行就没有终点,不会结束。希望总是希望,现在他们已回到巴黎,回到了以前的平静生活当中。
一到巴黎他们得知了两件和他们有密切关系的两件事:大元帅已经批准了维戈的离职,另一件事是约克公爵还在巴黎。
约克公爵没能去追赶他的母亲。几天的长途跋涉和担惊受怕使他的身心倍受煎熬而病倒,现在他在豪华舒适的安茹公爵府邸养病。看来,奥兰多的护送任务还远远没有结束,伦敦才是约克公爵要去的终点。不过,维戈已经答应了要与他一起回伦敦,接着他们还有一次旅行,尽管这个即将到来的旅行不再是那么惬意了。
几天来安茹公爵夫妇摆脱了那些整天跟着他们的侍从贵族和女伴们成了维戈家里的常客。早在安娜和她的母亲还在巴黎流亡时她就经常光顾这个古朴幽静的院落,何况这里现在还住着她的英国同胞,维戈也因为帮助她的哥哥而负伤,她认为他们夫妇的造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安娜的丈夫菲利蒲•德•安茹公爵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唯一的弟弟,他们的母亲在先王路易十三去世后把至尊的王位给了五岁的路易,把无限的关爱给了三岁的菲利蒲。目前的法国,菲利蒲的地位仅次于他的哥哥,但这只是表面上的,首相马萨林的地位远高于他,甚至高于路易。历代国王的弟弟们的前车之鉴给了这个年轻人一个教训,永远不要去关心政治,否则人们会说你有窥视王座的野心。所以他把自己年轻的旺盛精力都用在别处。
菲利蒲的气质是高贵的,但并不高傲。他认为他是爱他的妻子的,而他的妻子也爱他,而且是他们青梅竹马,很早就爱上了对方。在查理复位前他就打算去求婚,但被他的母亲阻拦了, 他的母亲当时并不打算让他娶这个流亡的公主。还好,查理的及时复位了却了两个年轻人的心愿。
对于安娜的这两位勇敢的朋友,菲利蒲也极其敬重。可一开始,奥兰多对这个公爵所表示出的友好总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已经见识过另一个国王的弟弟的表现了,还是敬而远之更好一些。当某一天,两个年轻的男人很客气的谈到了剑术,并过了几招之后,奥兰多的思想有了转变。由于轻敌,他险些败在菲利蒲凌厉的攻势之下,重新来过,他使出绝招才勉强胜出。比完剑法两人握手时他感觉到了这位公爵手掌心上和自己一样有层薄茧,那是常年握剑在手的人才会有的。于是,两人的距离拉近,一种友谊开始建立。
这天早餐之后没多久,安茹公爵夫妇又来做客,他们带来了约克公爵给奥兰多的信件,约克公爵通知奥兰多他已完全康复,希望能及早的返回伦敦,最好明天就起程。
安娜在一旁表示了对这个哥哥的强烈不满,当初死活要呆在国外,现在自己好了就不顾别人的感受急着要回伦敦,不知道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维戈和奥兰多相互看了一眼,奥兰多心领神会的岔开话题,并挽着他们夫妇到花园里聊天。
博纳德去给维戈准备出门的装备和衣物,维戈自己进了书房,他想带几本书到伦敦,没事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他打开书箱,刚放了两本书进去,花园里传来的笑声让他的目光投向了那里。
"他们都很优秀不是吗?"博纳德敲了敲书房的门,维戈却毫无反映,老人就直接进了书房。
"是的。"维戈收回了目光。
"这次去伦敦你打算在那里呆多久?" 博纳德过来帮他一起收拾书籍。
"现在还不知道。"维戈说的是实情,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要呆多久,到时要视情况而定。
"那么,你不打算向他表白吗?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维戈转过头看着博纳德。
"维戈,你是在逃避还是在犹豫?"
维戈选择沉默,他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老人。博纳德继续说下去:"你曾经说过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看来未必。"
"我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我不能不在意他的看法。"
老人接过他手里的书:"从他不顾一切的赶到蒙斯就可以知道他对你的看法,你就是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你的地位,你所处的环境让你在意。我虽然一辈子没成过家,可我这个老头子也还是知道什么是爱情的,也知道爱情是不分国籍和性别限制的。
"这些年来我看着你出生,成长,还有年轻时那些真真假假的爱情游戏,我知道这次你已经陷进去了,六年前你从英国回来我就看出他在你的心里了。当时他只是个孩子你或许并没有当真,他现在长大了,你却在这里犹豫。"
维戈呆呆的站在书柜前,博纳德比他还要了解自己。
博纳德把书全部摆放整齐后盖上书箱盖:"维戈,我老了,一定会先你一步离开这个世界。现在你找到了最值得珍爱的人我就可以安心了。他让我放心,因为他是那么的优秀和执着。而你,让我不太放心,虽然你在我的眼里更优秀,可有的时候你过于内敛和固执。"
"博纳德,你今天是怎么了,你的身体还这么硬朗,干吗要说这些。"
老人豁达的说:"那有什么,人总是要死的,谁能例外。"
维戈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他问到:"行装都收拾好了?"
"我让伊利亚在收拾。这次你去伦敦把他带上。你总是不听我的劝告,如果你们去布鲁塞尔时带着伊利亚,在你受伤的时候起码还有个人照顾,也不会让奥利为你拼着命赶路。"
伊利亚是博纳德在军队里一个老同乡的远房亲戚,他到巴黎两年了还是一口浓重的南特口音,不过人还是挺机灵的。
博纳德见维戈点了头,默然离开了书房。老人不再挺拔的背影让维戈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他明天走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可敬可爱的老人了。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他摇摇头,视线又转向窗外。
入夜,维戈敲开了奥兰多的房门。奥兰多刚洗过澡,头发还在滴水,维戈很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拭着头发。
"你的行装准备好了?"
"我那点东西要不了五分钟。"
"要离开巴黎了,是不是舍不得安娜他们?"
"有点。"
擦干了奥兰多的头发上的水珠,拉起奥兰多的手在他手心放了一枚戒指:"给你的。"
"你知道了?"
"你忽然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手指上又不见了戒指,你说还能是什么?"
"维戈,那是你送我的唯一的礼物,我不……"
维戈轻轻的打断他:"我了解你的当时的心情,卖掉戒指你才有足够的钱给那个旅店老板好让他关照我,那是你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奥兰多笑了两声:"我没想到你的戒指有那么值钱,卖了二百个金币。"
维戈看着他把戒指带在手指上,说到:"那是我的护身符,这个也是,总能给我带来好运,希望也能给你带来好运。"
奥兰多挑起眉毛:"又来这一套,还以为我是小孩子。"说着他凑到维戈跟前在他面颊上吻了一下:"不管怎么还是要谢谢,我可不想欠别人人情,可我现在只能给你这个。"
这个吻和当年那个一样如雪花落地般轻柔,这次的吻没有再让维戈感到脆弱,他从心里颤栗了,他不知道他的身体也在跟着颤栗。此刻他心跳加剧,鼻息间满是奥兰多身上的皂香味和年轻男人所特有的阳刚气息,他的手指背滑过奥兰多的脸颊:
"奥利,"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又艰难的开口:"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就要上路了。"
说完他在奥兰多光洁的额头吻了吻,不敢看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睛,离开了那间卧室。
维戈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花园里的椅子上,夜间清凉的风吹起他的头发,他只穿着衬衣感觉有些冷。奥兰多房间的灯光已经熄灭,他应该已睡下了。维戈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就想到奥兰多年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那份感情已在心底隐藏不住的生长,那句话在心头萦绕了很久为什么不说出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沮丧的靠在椅子背上。
奥兰多此时并没有入睡,他站在窗前看着星光下的那个人,他的身影在星光下模糊不清,但他却深切的感到了那人的沮丧不安。那晚他知道维戈在自己昏睡时给自己洗了澡时的尴尬和局促让他在吃面包的时候根本就食不知味,吃完饭脸上的炽热才渐渐退却。他用余光看了几眼一直在低头看书的维戈,对方的坦然自若让他彻底的平静下来。在自己的印象里,局促不安,惊慌失措,尴尬难堪就从来没有和这个男人牵扯上任何关系,即使是环境再怎样的险恶艰难,他也是镇定从容的,他只见过他脆弱的流过一次泪,而且他认定那一定是这个男人至今唯一的一次脆弱和流泪。
现在这个男人的沮丧不安使他知道了他和自己一样感受到了那份在两人之间蔓延的情感。他想笑笑,原来他也会沮丧,会犹豫,会失去以往的平和,而他知道他这样是为了什么,但似乎有什么挡住了他的笑容。刚才他看到了他的迟疑放弃,感受到了他的颤栗,天,自己该怎样做才能结束这种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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