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6/03 | 【原创】我和佐罗有个约会 送给大漠 VM/OB
类别(分类一) | 评论(0) | 阅读(198) | 发表于 15:43

接近子夜,肖恩像往常一样,挨个检查着门窗是否都已关好。作为布鲁姆伯爵的管家,他手下有许多仆人,按理这些琐碎的事情他没有必要亲力亲为,可有一两仆人总是那么粗心,尤其那个叫可儿的女仆,不是忘了盖上炉火,就是忘记关闭门窗。而且最近这里不大太平,据说出了一个自称叫佐罗的蒙面强盗,神出鬼没,附近不少贵族家里都遭到抢劫,警察们围捕了几个星期都没有任何收获。

路过伯爵的房间时,肖恩从门缝看到里面还透着灯光。伯爵一直都有睡觉前看书的习惯,忘记吹熄蜡烛也是常有的事情。肖恩轻轻推开门,意外的发现伯爵即没有入睡也没有看书,而是安静地趟在床上,双眼专注地看着屋顶,肖恩进来也没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肖恩首先想到伯爵会不会是生病了,可看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异常。他先去拉好窗帘,然后过来帮伯爵整理了一下枕头,好让他睡得更舒服些。伯爵收回视线冲着他的管家弯了弯嘴角,只是这个笑容只停留在表面上。

“今天泰勒公爵家的舞会上发现了什么让您不愉快的事情吗?”

伯爵摇摇头:“恰恰相反,一场迷人的舞会,完美级了,泰勒小姐和她的家人都很热情。”

伯爵的答案在肖恩的意料之内。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今晚泰勒家的舞会就是专门为了布鲁姆伯爵而举办的。从十八岁起,伯爵便成各种舞会上重点邀请的对像,尽管他总想方设法用各种的借口拒绝那些邀请,却无法阻挡那些女子对他的爱慕之情。

“肖恩,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如果您无法替我拒绝,就找个人替代我去。”

肖恩无奈地挑挑眉毛:“没有人能替代您,因为他们不叫奥兰多•布鲁姆。”

伯爵无限苦恼地:“可我对这样的生活已经厌烦了。千篇一律的舞会,还有那些无聊的野餐,一大堆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说着的全是不着边际的废话。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走在黑暗的荒原上,期待一道闪电来照亮我的前路。”

“太深奥了,大人,我想我跟不上您的思想。”肖恩半开玩笑地说:“而且我特别怕打雷……”

一阵轻微的异动从窗外传来,肖恩停下来仔细听听,没有什么异常。

“我自修过法律,或许应该出去工作,当个律师什么的。当海员也不错,您不是有个表兄在船上吗,我们可以去找他。”伯爵继续着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哈,好主意。”肖恩的语气有些夸张:“如果哪天有人敢雇佣一个贵族为他工作,您就可以达成所愿。现在的问题是,您必须睡觉了。”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蒙面人的闯入打断了肖恩的诲人不倦。闯入者迅速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主仆俩,快速做出了判断,下一刻,一把短刀对准了伯爵的脖子。

“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什么人?”

肖恩和他年轻的主人经过几秒钟的愣神后几乎同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蒙面人拉起伯爵,卡住他的脖子,并把短刀移到伯爵的胸口,压低声音:“先生们,我无意伤害你们,但条件是你们必须听我的。”

他的口音里带着浓重的欧洲口音,一听就是为了掩盖真实口音而伪装出来的。面罩下只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和坚毅的下巴,无法判断他的年龄。肖恩注意到他卡在伯爵的手上都沾着血迹,黑色的衬衣上也被撕扯了好几个口子,难道这个家伙就是传说中的一直被警察追捕着强盗佐罗?

仿佛是为了和这样的场面相协调,伯爵的面色已经变得非常苍白,身体无力地靠着那人身上。这时,一阵杂沓的马蹄声传来,很快就到了院门外。肖恩还想说什么,蒙面人手指一紧:“知道该怎么做吗?”

伯爵满脸的痛苦让肖恩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转身离开,在铃铛拉响前打开了院门。出现在他面前的几乎是整个警察中队,为首的正是队长瓦尔德。肖恩用和平时一样优雅冷静的口吻让这些警察们相信了,今晚布鲁姆庄园没有任何异常发生。警察们围着庄园巡视了两圈,确实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便打马离开。
回到伯爵卧室,伯爵依然还被那个蒙面人劫持着,

“警察已经走了,您可以放开伯爵了。”肖恩的语气严厉却还客气。

“我需要面包和水,得到后我会马上离开。”

“别再犹豫了肖恩,我感觉我的脖子就要被他勒断了。”

肖恩看看劫持犯,又看看伯爵,四目交汇的刹那,在伯爵的眼睛里,肖恩分明看到了一丝的兴奋和两分的刺激,可惜蒙面人站在伯爵身后,不会看到这些。肖恩在心里大大地叹息了一下,这是您自己选择的,能怪谁呐?

等肖恩拿了绳索回来,伯爵已经用一把手枪抵在了蒙面人的额头上,是的,一把手枪足以扭转劣势,这把手枪一直就放在伯爵的枕头下面,伯爵知道,肖恩知道,但蒙面人不知道——“人们经常会犯这样的错误,就是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一切,可是实际上却正被别人掌握着”。

伯爵满意地点点头:“肖恩,我的好管家,为什么您总能在恰当的时间拿着恰当的道具出现在恰当的地点?”

肖恩耸耸肩,和伯爵一起把蒙面人捆了个结结实实,期间蒙面人还不很甘心地挣扎了几下:“是不是该去把队长追回来,把这个危险的家伙带走?”

“不错的建议。不过,就算送前也得先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让我们先来认识一下这位先生吧。”伯爵说着便扯下了那人的面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想象中满脸横肉的凶徒,而是一个长相英俊文雅,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中年男人。

“你到底是谁?”相互打量了一阵,伯爵问道。

中年男人冷哼了一声,将脸别过去,正好是四十五度角,一个标准的不屑表情。

伯爵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促狭地笑了:“既然这样,肖恩,得请您帮个忙,我一个人可没法把他带到我的书房。在当律师之前,我要先当一次法官。不过得尽量轻些,我可不想闹得鸡飞狗跳,把大家都吵醒。”

对于自己主人的突发奇想肖恩早已习以为常,他挟起中年男人,主仆两人一边一个拖着那个可怜的家伙来到书房。伯爵的书房格调淡雅,陈设奢华,用来当审讯室实在是暴殄天物,可伯爵并不这样看,他表情愉快地坐进书桌后的高背椅里,手里把玩着那把曾经威胁过自己的短刀:“您的姓名,或者说,我有幸在跟哪位体面人物在交谈?”

中年男人不卑不亢地扬起下巴:“你就叫我佐罗。”

“佐罗?那个到处乱写乱画破坏环境的强盗?”

“是足以让那些鱼肉百姓的贵族老爷们胆寒的侠士。”

“那我是否也该对您脱帽行礼,说声我崇拜死您了?”

“敬请尊便。”

伯爵不以为然地用鹅毛笔点着下颌:“那您真的选错庇护地点了,佐罗先生,我这里显然不是农舍。”

中年男人的语气已经是轻蔑了:“对,这里不是农舍,是吸血鬼加骗子的庄园。上帝可以作证,在用短刀要挟你的时候,我还犹豫着那样会不会太粗鲁。有句话说到太对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敌人?您太习惯于把任何人当成您的对立面。”

“难道把朋友绑起来是你们贵族老爷一向的待客之道?”

“难道您的词典里所有的人不是朋友便是敌人?”

“没错!”

伯爵一时语塞,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很显然,伯爵还胜任不了法官这个重要角色,一直一来他只习惯和那些相对来说头脑简单的贵族们打交道。半晌,中年男人开口了:“你没有权利把我拘禁在这里。”

伯爵有些意外:“像您这样的强盗也会说,权利?”

“如果你认准我是个强盗,你可以把我交给警察。”

“这还用说,显而易见,您本来就是个强盗。”

“那你还等什么?

“我会的,但不是现在。”

“你究竟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我就是想看见有人生气。”

“典型的贵族的无聊。”

“典型的平民的无礼。”

“……”


“……”
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肖恩每每想起来都无法原谅自己,他竟然在这两个人喋喋不休的冷嘲热讽中睡着了,先于他的主人入睡,这在从前是绝无仅有的。等他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而那两个人早已经停在了唇枪舌战,相互目不转睛地怒视着对方,套用一句特别特别俗套的话,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那么这两个人早就死了千万次了。肖恩无法不佩服眼前这两个人旺盛的精力,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夹杂着青草气息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早安,两位先生。”

那两人置若罔闻,依然对视。肖恩不得不站在他们中间,隔断他们的视线:“大人,您该去休息了。”

伯爵眨了眨眼睛,懒洋洋地伸了个腰:“真是糟糕的一夜。法官的工作真是无聊透了,幸亏我只想做个律师。肖恩,这个人就交给你了,随你处理。”

待伯爵离开书房,肖恩用短刀割开绑在中年男人身上的绳索。

“谢谢,”中年男人慢慢活动着已经麻木的四肢:“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先沐浴,然后是早餐。”

中年男人试探着问:“我不能离开吗?”

“伯爵发话前,您不能离开。”

“可他刚才说随您处理。”

“伯爵那句话不能当真。”

中年男人真有点晕:“那他哪句话是真的?”

“视情况而定。”

“如果我要执意离开呢?”

“那样我就会失去这份工作了。我在布鲁姆庄园已经工作了近三十年了。我听说佐罗喜欢帮助受压迫的人,您一定不忍心我失去工作。”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管家。”

肖恩笑了:“这边请,我带您去浴室。被软禁在这里总比被关在监狱里强。再说,谁会知道事情的发展走向是什么呢?”

肖恩选了两套自己的衣服让男仆拿给整在沐浴的客人,自己去了餐厅。伯爵也是刚刚洗过澡,顶着一头湿漉漉地坐在餐桌旁,看他充满活力的样子,哪里像熬了一夜的人。肖恩亲自倒了一杯新鲜的牛奶递了过去:“我邀请了客人和您一起共进早餐。”

伯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时男仆领着中年男人走进餐厅,坐到了伯爵对面,晨光正好照在那里,中年男人的白衬衣和金色发梢上被染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伯爵看了看对方,垂下了眼睑,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杯子。中年男人很快就喝完了一杯牛奶,放下杯子,开始用刀子切面包,给茶杯里加蜂蜜,肖恩觉得他发出的这些叮叮当当响声比需要的响得多。果然,伯爵皱起了眉头:“您不能矜持一些吗?”

“抱歉,我忘了我在和一个贵族老爷共进早餐。”中年人粗声嘎气地说。

“这与您和谁一起进餐有关联吗?这是个礼节问题,你是没有学过礼节,还是直接从蛮荒时代来的?”

“昨晚我就告诉你了,我是维京海盗的后代,别跟我提礼节。”

又一轮唇枪舌战开始了,肖恩暗地里翻了翻眼睛。

咖啡送上来了,伯爵刚喝了一口就放下:“我说过了,这种意大利咖啡不要加糖,没有人能记住吗?”

对面的中年男人微笑起来:“礼节,伯爵大人,注意礼节。”

伯爵不再说话,起身离开餐厅。肖恩看他早餐几乎没有吃多少东西,就准备了一些点心,给他送到书房。

“我很郁闷,肖恩。”

“我看出来了。”

“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好说,也许是位真正的绅士。”

“也许?”

“如果外面那些传闻是真的话。”

“可他差点拧断我的脖子,还用极其刻薄的话讽刺了我几乎一个晚上。”

“您的脖子没那么脆弱,而且您对他所说的话也不算多厚道。”

“肖恩,您是我的管家。”

“我知道,大人,我常常因此而自豪。”

伯爵长吁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撑住下颌,出神地看着窗外的花园。肖恩觉得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的好,便退了出去。

再尽职的管家也得留出自己的吃饭时间,然而肖恩一杯咖啡都没能喝完,客厅那边又传来了吵闹声,肖恩发觉自己今天叹气的次数是往日的数倍。

在客厅门口,肖恩和正往出走的中年男人迎面碰上,对方礼貌地冲他点点头就拐进前厅,伯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景离去,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卧室。

在花园的小径上,肖恩追上了中年男人:“请留步,先生,能和您谈谈吗?”

中年男人停下脚步:“您的主人已经同意我离开了。”

“对此我深信不疑,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瓦尔德队长的风格我很了解,他一定还在这附近。”

中年男人灰蓝色的双眸里满是疑惑:“您没有理由帮助我。”

“是伯爵,他不想你有事。您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回想一下就明白了。伯爵有时候是很任性,偶然也喜欢搞恶作剧,但他本质很善良。您应该知道,在本州,藏
匿暴乱份子一旦被发现,是要上绞架的。”

中年男人沉默了。肖恩看看逐渐升高的太阳:“您看,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室内比这里更适合交谈。不过我认为您最好还是去休息。能冒昧的问一下您的姓名吗?”

“维戈•蒙坦森。”

肖恩打开了前厅的门:“维戈•蒙坦森先生,房间已经为您安排好了,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那就麻烦您带路了。”

安顿好蒙坦森先生,肖恩又去了伯爵的卧室,伯爵趟在宽大的沙发上已经睡着了,看他微皱着的眉头,好像梦中还有谁在赌气似的。肖恩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被单,然后悄然离开。

整栋房子总算是安静下来了,而且这样的安静一直保持到了午饭时间。餐桌上,伯爵和他的客人都不说话,目光也不曾交集过一次,午餐就是在这样冷漠的气氛中进行。伯爵看上去没什么食欲,喝完汤就取下了餐巾,用眼角瞟了一眼长桌对面的中年男人:“外面都传言,您剑术超群,能领教一下吗?”

中年男人敷衍地点了下头:“那就承让了。”

一个随意冒出来的主意往往能改变人的一生——这句话绝对是真理,但在此时此刻,肖恩只是认为伯爵的主意好极了,就让他们去击剑房吧——反正那些剑都没有开刃,连衬衣都刺不破,更谈不上伤害对方。也许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矛盾最适合用武力解决,比剑不但可以消耗掉男人们身上那过于旺盛的精力,还能让他们体会到征服与被征服的快意。至于刀光剑影后,他们是继续相互排斥还是握手言和,就不是他这个旁观者所能左右的了。

事情也确实像肖恩所期望的那样,晚餐时,餐桌上的气氛可以用相当融洽来形容。两个男人在晚餐开始前还坐在餐桌的两头,晚餐进行到一半时他们椅子就挨到了一起,同时挨在一起的还有他们的肩部。他们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了?看着他们紧挨着的背影肖恩不断在想,或者,下午在击剑房里发生了点什么事情?
晚餐后两个男人又钻进了击剑房,这更坚定了肖恩的看法,尽职的管家经过几番努力,终于成功地将自己的好奇心给压了下去。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已是两鬓苍苍,他的主人也不再年轻了,在一艘通往古老东方的大船上,肖恩才问起伯爵,在那个下午,在庄园的击剑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的关系发现了质的变化。伯爵看着站在不远处甲板上的爱人,神秘地笑了笑,把这个迷继续保留了下去。

今天晚上,没有了伯爵的抱怨,没有了蒙面人的闯入,也没有了警察的造访,四周一片宁静,肖恩在子夜前顺利地打理好了庄园的一切,又为即将到来的早晨做了一些准备,就安心地睡下了。

早晨六点,肖恩准时来到伯爵房间。拉开床边的帷幔,展现在他眼前的情景让吃惊不小——伯爵和蒙坦森先生睡在一张床上,还合盖着一床被单,尽管他们中间的空隙大到可以再趟下一个人,尽管他们身上的睡衣还算整齐……这太不可思议了。

愣了半分钟,肖恩才弯下腰,轻轻拿开伯爵手边的书籍——《侠盗罗宾汉》,那是伯爵从年少时代就最喜欢阅读的一本书。然而这个轻微的动作都让蒙坦森先生一下就惊醒过来,发现是在伯爵床上睡了一晚上之后,他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下,向肖恩道了声早安,又看看还在熟睡中的伯爵,低头离开了。
“您早就醒了,是吗?”看着中年男人离开,管家回头转向伯爵。

“不算太早,就在您进门的时候。”伯爵睁开眼睛,看看肖恩,最终目光落在刚才那人趟过的地方:“别这样看着我,我们什么都没干,只是看书。”
“大人,您无需向我解释。”肖恩微笑着拉开窗帘,晨光顿时倾泻进来,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早餐时伯爵宣布,他要和蒙坦森先生一起去野餐,他们俩赶着马车去,不需要车夫,也不带一名仆人。肖恩觉得他这个决定有些不谨慎,却没有加以阻拦,他感觉自己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伯爵远离危险,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他活得快乐。

初夏的天气就像是贵妇们的心情,时好时坏,一白天都是晴空万里,黄昏前却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肖恩不免担心起来,伯爵和蒙坦森先生出外野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但愿他们没出什么意外。

八点刚过外面就响起了辚辚的马车声,肖恩连忙和仆人们迎了出去,只见伯爵一个人从一辆出租马车上下来,浑身上下被淋得湿透。一个好的管家这个时候该做的事情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服,而不是问东问西。

安排晚餐的时候,仆人告诉管家,伯爵好像有些不大对劲,问要不要去请医生。尽职的管家第一时间赶到伯爵的卧室,伯爵趟在床上,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大好。

“别去找医生,我就是淋了点雨。”伯爵的声音听上去既烦躁又疲惫。

“可您的脸色不大好。”

“也许是太累了,我今天走了很远的路。”

肖恩探探伯爵的额头,体温正常,他遣下仆人,他亲自给伯爵掖好被子,关切地询问伯爵晚上想吃点什么,伯爵深深地叹息一声,闭上眼睛:“别呆在这儿了,去忙您的吧。”

肖恩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坐在床边。听着对方略显凌乱的呼吸,他知道伯爵没有入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伯爵睁开眼睛:“我把马车送给维戈了,佐罗不能没有马。”

“我猜到了。”

伯爵又叹了口气,不做声了。肖恩忍了半天,还是禁不住问了出来:“蒙坦森先生没和您一起回来吗?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伯爵摇摇头,目光落在床头柜的那一摞书上,跳跃的烛光下,那双深栗色的眼睛显得有些忧郁和落寞:“他走了,他有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吵架了,如果我们还能有以后的话。请把书给我。”

肖恩拿出了那本《侠盗罗宾汉》:“还是我念给您吧,既然您累了。”

“不,我想自己读。”

伯爵的视线在书上移动,修长的手指不断翻动书页,读出来的却是书上没有的故事:罗宾汉逃亡途中,遇到一位年轻的贵族,他们不打不相识,成为了真正的挚友,从此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接下来的几天,布鲁姆伯爵都是在一种游离状态下渡过的,不是被滚烫的咖啡烫着了手,就是对肖恩的话毫无反应,要不就是呆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当然,他偶然也会露出一丝略带羞涩的笑容,可都是稍纵即逝。肖恩明白了,伯爵已经陷入到某种感情当中,而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感情是危险的,是必须付出代价的。在一次次的安慰都没有收到任何成效后,肖恩也跟着忧虑起来。

第四天黄昏,肖恩在花园的长椅上看到一支红玫瑰,起初他以为又是哪个粗心的女仆来这里采摘的时候落下的,等把玫瑰拿到手上,他发觉自己错了,他们花园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品种。愣了几秒钟后,他立刻就明白了,拿着花来到了伯爵的卧室。

“Oh, oh,我就知道,肖恩肖恩,他送花来了,我就知道他不会扔下我的,这是我们说好的,如果他想好了……快给我备马……我的衬衣,不是这个,黑色的那个……肖恩,我得去帮他,他只是个律师,剑术和枪法都不合格,根本就是一个菜鸟,没有我的帮助他很快就完蛋……我的晚餐准备好了吗……还有枪……Oh,肖恩,您能想象吗,我要和佐罗约会了,太神奇了……”谁能想到一向文雅矜持的布鲁姆伯爵在收到一支野玫瑰后会这样语无伦次,欣喜若狂。整个黄昏,肖恩耳边就没有消停过,等给伯爵准备好出门的装备,他已经是满身大汗。刚想坐下,伯爵卧室那边铃铛又响了。

肖恩,见那个面具了吗,维戈的那副面具。”

肖恩想了想,从书房里把蒙坦森先生用过的面罩找了出来:“您确认要带着这个去?刚才不是说只是一个约会吗?”

伯爵将那块黑布叠好,放进裤兜:“如果用得上的话。肖恩,您想如果瓦尔德见到两个佐罗,会是什么表情?”

“您在玩火,大人。”肖恩不无担忧地看着准备出门的伯爵。

伯爵明亮的双眸暗淡下来:“我知道。我也曾犹豫过,在爵位财产和维戈之间,我最终选择了他。可是,我现在担心的是您,如果我完蛋了,您怎么办?还有这些仆人。”

肖恩除了感动还有些伤感,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伯爵的选择:“那您和蒙坦森先生就保护好自己,别轻易让自己完蛋。”

“我们会小心的。”伯爵离开前轻轻把他的管家拥抱了一下。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庄园里也恢复了平静,肖恩来到书房找到纸和笔,开始给他当船长的表兄写信。他们的船下个月就要到这个港口,无论如何得说服他停留在这里,到时万一他的主人玩过了头,不小心烧到自己,那条船便是大家最后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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